赵文渊梦里出手,管家血溅三尺,让原本热热闹闹的酒宴凭添了一缕寒意。变故发生后,赵文礼像个救世主一样巧然现身,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巧舌如簧,刚柔并济,又将宴会带上了一个新高潮。
平淡才是久远,高潮总是短暂。赵文礼弃杯离开之后,众人勉强挑起的兴致旋即淡泊了下来,洋洋洒洒数十桌宴席,很快便听不见杯箸碰撞之声。
舍我其谁,责无旁贷。管家意外负伤,迎来送往的重担便完全落在了赵文义的肩膀上。凤凰斧昙花一现,赵文义心中便装进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这个问号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般,竟然十分精通变化,一会儿迎风暴长,一会儿见光收缩,大大小小,小小大大,粗粗细细,细细粗粗,反反复复,来来去去,像个精力充沛的疯子,搅得赵文义心神不宁。
金箍棒变化如意,忙起来的时候,那铜筋铁骨的问号会随着汗水的侵蚀慢慢变小,一旦闲下来,那铜筋铁骨的问号立刻就不安分守己,无边无际地膨胀。恰似久病成医,幸福经历得多了,自然明白该怎么把握幸福;痛苦经历得多了,自然明白该怎么规避痛苦。经过几起几落,赵文义便掌握了金箍棒的变化规律,可劲儿地忙活起来,大有不把身体里的力气用尽便绝不停歇的架势。
脚步移动着,嘴巴开闭着,汗水流淌着,赵文义乍然获得了空前的充实感。可惜,好景不长,这充实感刚刚渐入佳境,便随着宾客们的纷纷离席,顷刻间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人就是这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赵文义明明知道这些所谓的宾客不请自来,大多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本自憎恶之提防之,但自从那个问号冒冒失失地窜进心里,赵文义忽然对这些人生出了无限依赖,殷切希望他们就坐在酒席上尽情吃喝,放肆谈笑,直到天荒地老。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不吃不成,可要一直吃,纵然是大肚能容的猪八戒,也是抵受不住的,每个人的胃毕竟只有那么大,是有限的,而不是无限的。广厦千间,夜眠七尺,良田万顷,日食三餐,这是自然之规律,主观之臆想到底改变不了自然之现实。
宾客们散一桌,赵文义感觉腹中的金箍棒便长一分,待到宾客散尽,赵文义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好似装进了一座泰山,又高又大,又粗又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嗟叹一声,跌坐在门槛上,汗出如雨,失魂落魄。
夕阳斜照,文治武功金匾熠熠生辉,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古老庭院的一件件辉煌历史。但就在金匾之下,跌坐在门槛上的赵文义目光呆滞,什么辉煌也不曾瞧见,仿佛忽然之间,他昔日里清亮俊逸的双眼乍然间失明了,两眼一抹黑。目钝则耳明,猝然之间,赵文义听见了一长串滴答之声,那是自己身上流淌出来的汗水,汗水凭空而下,跌落在古旧的门槛上,发出了一声声哀怨的叹息。
庭院深深几许,赵文义置身在杯盘狼藉的庭院里,汗透重衣,披头散发,心乱如麻。百丈之外,梧桐树蔚然挺立,浓密的枝叶像乾坤布袋一般,一丝不遗地收揽了夕阳的光辉。梧桐树下,帆布吊床像个温暖的摇篮,正烘托着赵文渊甘甜的梦!
金山银山都有消耗殆尽的时候,人体汗水杯壶可量,自然便有断流的一刻。赵文义流尽了汗水,整个人恰似大病一场,异常虚弱,一双眼皮重若山峦,不知不觉间也沉沉睡去。
剑门山水甲天下。巍峨的剑门雄关,奇险幽秀,风光旖旎,人杰地灵,物产丰饶,晓誉海内,慕名而来游历的文人雅士,江湖豪客,达官贵胄,贩夫走卒,就像立秋之后的雨水,滴滴哒哒,淅淅沥沥,一刻也不消停。
地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很久以前,当剑门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剑门山野之中,除了零星几个猎户,逐山水而居,端的是人迹罕至;时过境迁,具体从哪一朝哪一代,哪一年哪一月,无法详考,剑门的人气忽然鼎盛起来,喧喧哗哗,熙熙攘攘。诚然,剑门雄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最早成群结队聚集剑门的还是那些甲胄分明的守关将士。
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千百年来,你来我往,剑门雄关不知见证了多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剑门雄关本来坚硬如铁,不食人间烟火,但到底禁不住无数的英雄气和儿女情的洗礼,慢慢地生发出了无限人情味儿。有了人情,自然便有了烟火,有了烟火,自然便见繁华。
尽管饱经战火,饱经沧桑,但历经千百年的修炼,剑门日益宏伟,日渐丰饶。从最初的三两间茅草屋,到三五间土墙房子,再到如今的高楼林立,庭院纵横,剑门——在历史长河中,一步一个脚印完成了华丽的蜕变,顾盼生辉,倾国倾城。
剑门雄关名声在外,终日游人如织,川流不息,络绎不绝。没有人会背着房子出门旅游,文人雅士来了,江湖豪客来了,达官贵胄来了,贩夫走卒来了,应势而为,顺势而生,剑门街上雨后春笋般出现了许多酒楼客栈。
这些酒楼客栈,有的金碧辉煌,有的简单朴素,琳琅满目,三教九流的游客,可根据自身的财力和兴致,随意选择。根据现存的剑门文献查考,剑门街上有酒楼客栈的历史可以上溯千年,然而,就像巍峨的剑门雄关一样,几兴几废,几废几兴,剑门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