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这一点少年很早就知道了。
有的人天生就拥有超凡的能力,他们通过学习让天赋开花,就可以掌握那些名为“法术”的力量;有的人一出生就一无所有——甚至连父母的身份都不甚明了,无力的他们只能在城市的最底层挣扎求生。
对少年以及他身边的人来说,命运是无比吝啬的。也许它的确给了人们一个机会,但是这仿佛只是为了它尽兴恶作剧而存在。
仅仅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少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十多年中,他就已经见过比同龄人多的悲欢离合。他与他那些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同伴每天都要为了生计而不断努力,饥寒交迫是再常见不过的日常。
只有那些毫无良心的血汗工厂才会接受这些来历不明的贫民的工作,而他们中大多数人甚至连成为流水线上一个齿轮的机会都没有。等待他们的只有成为乞丐、盗贼、拾荒者等这些肮脏而被人鄙视的身份。
在艰难的每一天中,生活以外的东西逐渐在每人的心头生根发芽——其中之一就是被广泛传播的圣主信仰。也许是因为现实过于艰难,精神上信仰逐渐成为了支撑贫民窟中每一个人的力量。
这也许要得益于居住在那间小布道堂里的传教士,没有人知道这个瘦削的修道士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隔三差五总会为他们带来些许物质上的帮助。就算是干巴巴的黑面包和兑了水的牛奶,对贫民窟里的居民都已经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了,随着补足而传达的传教总是让人乐于接受的。
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既然已经被神赋予了“生”的概念,那么无论每一天是消极还是积极,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只有忍耐了**上的折磨而没有堕落,凡人才有抵达圣主御座前的机会。
少年不知道传教士所讲的是真是假,因为他们连进入教堂听那些高高在上的司祭讲经的机会都没有。既然这位送东西来的传教士告诉了他们这样的教义。不识字的贫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说法。
毕竟他们大多不在乎圣书中说了些什么东西,贫民们只在乎在他布道结束之后会分发给每个人的食物而已。比起记录在圣书里的那些陈词滥调,他们更容易被那些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吸引。
生存在脏乱的窝棚里,被贫困潦倒的生活所包围。没有什么能算得上是“好”的事情,而偶发的一点小小意外,就会让他们自暴自弃……对没有力量的人者无情又不讲理。这就是他们所处的世界。
自己不过是个连无权无势虚弱贫弱的普通人都不如的存在——少年本来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可是他依然不愿意维持这样的困顿,忍不住想要反抗这样的命运,摆脱只能在贫民窟中生活的事实。
如果是为了改变现在的生活,他愿意付出一切。
所以当那个一直帮助他们的传道士将蛇形匕首交到他们手中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听从他的指示——将那些罪孽深重的灵魂送往圣主面前接受审判。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打开一条新的道路。
现在少年回想起来,可能自己当时在接受这一指示的时候是怀有很重私心的。毕竟警备队曾经多次为难过少年以及他的同伴,他们声称“为了城市的秩序”,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处境。
既然有足够丰厚的报酬在等待,也有足以说动自己的正当性,那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参加这次行动呢?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从传教士手中接过了蛇形的仪式匕首,同时按照他的要求埋伏在固定位置准备袭击。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会是一连串悲剧的开端,人有时候总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合理、最正确的选择。却不知道自己其实走向了最糟糕的结局。如果让他事先知道会有这样的遭遇,他无疑说什么都不愿意这样做。
今天绝对是他有生以来遭遇过的最糟糕的一天,没有之一。就连几年前因为偷窃失败被警卫抓到了警备队的地下牢狱中的那一天也没有今天一天所遇到的事情这般糟糕——他几乎快要绝望了。
可是他不能停下脚步。因为现在遭遇的是比柯特在追踪他时更糟糕的状况,稍微停下脚步有可能就要成为那些躺在布道堂内的尸体的同伴。虽然那些尸体的确曾经是他的同伴——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黑袍的法术士好整以暇的跟在他的身后,也许不如柯特那种时刻紧随在后的紧张感,但是他的存在无疑让少年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压力。那些沾满鲜血的黑铁矛已然从尸体上拔出,慢慢的瞄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你何必逃跑呢?反正也不过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是直接钻进了少年的脑袋里。“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忙的,在你这样的老鼠蟑螂身上浪费时间。你打算拿什么来赔偿啊?”
黑袍的法术士嘴上说着自己没有时间,但是行动上却显得颇有余裕。他已经将这个贫民窟中所有人解决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叫花子的去向。眼前少年逃离的唯一机会只有冲出街区逃往大路。
少年没有回答,他拼命用最快的速度远离慢悠悠前进的黑衣法术士。事实上,他已经快哭出来了,只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压抑住了同伴们死于非命的哀痛,让他比起痛哭流涕,更优先于逃跑。
如果少年能够跑到大街上,那么他就没办法在人群中大张旗鼓的追逐他——所以他当然不会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