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超宗进门,正碰上李方明,他是要出门去查访几位受伤者的情况的。
一见此人,生的如此憨直,谢超宗就知道,他是个好说话的。
忙迎上前去,客气问道:“敢问这位官爷,令尹老爷,现在何处,我二人有要事相商。”
“长君他,”李方明看了看眼前两个仪表端肃的陌生人,举止得体,想来,他们应该是正经人。
乃痛快说道:“嗨,你二人跟我走吧,我带着你们去找他。”
说着,他便先一步踏上了石级,谢超宗客气几句,自是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三人在府衙的厅堂,游廊里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一方僻静之处。
此地,一排三连的小院,疏疏落落,好似欠缺打理,显得有些孤单荒芜。
现在小屋的几扇门,全都自外向内,大敞四开。那似是临时支起的木板床上,平躺着满满一排的男人女人,自然是一动不动。
李方明兴冲冲的向前通报,却见黛青衫子的男子,仿佛是被什么妖物吓到了一般,迅速别过了身子,不敢上前。
他一时没有多想,但见,颜翊此时,正在检验一具男尸的头颅。
颜翊的一只手,扳住男尸的头。手指头点着那男尸的头顶某处,对陆淹说道:“看这里。”
陆淹微微侧着身子,凑上前去,只见,那男尸的头顶,隔着一层头发,都被啄掉了好大一块皮肉。
这时,颜翊察觉到了李方明渐近的脚步,抬头说道:“方明,你也过来看看,这恶鸱真是无孔不入。”
李方明并未上前,只隔着门扉,叫道:“长君,外面有两位客人,有要事找你。”
“哦,”颜翊简单答允,让陆淹接着查验,一看到有可疑之处,就随时记录下来。
而后,擦着李方明的肩膀,走出这间充满秽气的府库。
起初,他只当是普通的乡民的来访,显得神色怡然。
忽而,一见谢超宗的脸,顿时疑惑丛生。
仪表堂堂,器宇不凡,这哪里是位乡民,这明明是一位公子,又见他身边紧紧跟从的老者,毕恭毕敬的,满脸的忠实可靠,想来应当是管家一类。
李方明完成了迎送的任务,即刻告退,去往街上。
谢超宗就这样直视着渐渐走来的青年,那和蔼可亲的情态,舒朗的眉目,都让人十分喜爱。
他立时见礼道:“颜大人,谢氏超宗,这厢有礼了。”
颜翊一惊,脱口而出:“谢超宗?”
“谢康乐是你的?”
谢超宗微微倾了倾身子,答道:“正是我的祖父。”
“原来如此。”颜翊忙上前几步,迎了上来。
颜翊那个机灵的脑袋瓜,瞬时意识到,这下麻烦大了。
屋里的陆淹,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没想到啊,没想到,没人问,没人找,这谢氏后人,竟然自己跑上门来了。
他有意上前帮忙,只是细想想这其中的关窍,还是算了。
那谢超宗此番前来,背后的目的,肯定极为复杂。
他作为从属,还是老老实实的,先在此处验尸,不要瞎掺和为妙。毕竟,刚才他也承诺了,以后,身为颜翊的部下,要听从他的指挥。
既是如此,这些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出面为好。
至于颜翊那边,他相信,该让他知道的,颜翊会告诉他的。
这时,颜翊已经来到了谢超宗的跟前,殷殷说道:“二位请到前面堂子里说话,这里正在办案,腥臭的很。”
谢超宗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就跟着颜翊去往前院正堂。好像那具具可怖的死尸,根本也没有入他的眼一般。
颜翊此时,心中亦是烦乱,那陛下的旨意,着实来的突然。
他正发愁,要从何处入手,才能调查当年的旧案,却没想到,这谢超宗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世上的事情,还有比这更加称人心意的吗?
亲眼见到了谢氏后人,颜翊兴奋非常,可他,也没有昏头昏脑。
刚才,他走出房门时,那从谢超宗柔和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郁结表情,他没有错过。
颜翊暗自记在心里,只是,当时,还没有人知道,为何在谢超宗的脸上,会浮现这样的表情。
三人于前首的堂屋之中落座,小婢女娇影照样前来奉茶。她娇娇小小的身子,轻轻巧巧的将杯盏盛满。
而后,就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当然,那一双漾着水泽的美目,在这厅堂中打了一个转,果然没有见到李方明的身影。
她有些垂头丧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戏谑的颜大人,根本就是在开她的玩笑,实则,人家李参军对她是毫无兴趣的。
颜翊并未着急说话,而是从近处端详着谢超宗的眉梢眼角,感叹他的天然fēng_liú。
不必再去费心确认,他就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一位谢超宗,是如假包换的。
“谢公,今日来到本衙,恐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要找颜某人商谈,现在,此处没有旁人,不妨说来听听。”
既然此人主动找上门,颜翊也就没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把戏,干脆开门见山。
颜翊对谢超宗的气度,着实钦佩,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是那么的公事公办。
他双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睛没忘记注视着谢超宗的神情。
只见他,悠悠然然,顾左右而言他。
“谢某自祖父一代,已经被褫夺了官爵,何来称公。颜大人,刚才进来的急,没有来得及介绍,这一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