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
若想东山再起,就必得全力以赴,一击必中。
卢慧达看破,而不说破,没有理会,谢超宗一时的小情绪,继而接着说道:“这位颜大人,自从来到了丹阳,就接连办理了好几桩疑案,还很是体察民情,应当算是个好官。”
“这样看来,这个人应当是靠得住的。”
“是的,从现在看来,确实是靠得住的。”梅茹儿应道,“而且,我们揣测,陛下既然指派了此人查案,他现在才二十岁,案发之时,还没有出生。与当年的作恶魁首,毫无瓜葛。”
“他的办案能力又强,陛下特意钦定了此人,应当也是为了给谢氏一族翻案昭雪。”
毫无瓜葛?谢超宗虽然未曾出仕,却知道在官场上,这句话是十足的谎言。别说是官员,就说是普通人,也有个亲疏远近。
天、地、君、亲,谁人能不尊不敬?这一位颜大人,他虽然未曾谋面,却也知,充其量,不过,是与当年的朝堂之争,没有牵连罢了。
“那,梅叔,你的意思是,现在要我如何做?”他试探性的问,在这一事件中,他当仁不让的,要充当角色,且必定是主角。
只是,演什么,如何演,却由不得他。
梅茹儿心思坦荡,根本没有发觉,谢超宗的这一份顾虑。
多年以来,他早就把谢超宗当成自己的至亲至爱,亦或更是如父如子。他看着他从八岁孩童,优柔稚气,长到现在,成了个而立之年的汉子。
匆匆岁月,坚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也蒙蔽了梅茹儿的眼睛。他只是一味的对他付出,却没有想过,谢超宗的感受。
对于他们之间的这一层微妙关系,卢慧达一向洞察的清楚。只是,他一贯遵从自己的行事原则,看破不说破。
“我们打算让主公留在庄园里,静候些时日,这几日,我与慧达需要到城里去安排几项事情。”
“这倒无妨,只是,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城里的平民中,我们的亲信也不少,我们打算让您扮作四处游历的商人,此时回乡,正是名正言顺。”
“我们要让那位颜大人,轻而易举的找到您,减少节外生枝的可能。”
梅茹儿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谢超宗被营救之后的前十年,还时不时的,有人打探谢氏一族的消息,意图不轨。
现在,虽然没人记得他了,但那也是因的他这些年来,一直隐藏在深山,脱离了尘嚣,他们根本找不到他。
此番出山,难免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再对他不利。
谢超宗点点头,又道:“让我扮作商人,倒也不难,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谁又会相信他呢?”
“这个主公不必担心,城里我们早就散布了消息,将这个故事传说了几遍。只要您进入城内,从容自然一些,肯定能够顺利过关。”
“只说是当年就是出生在丹阳城,只是,后来迁居别地,三五个人互相这么一应和,别的乡民,自然也会承认。”
“这还说得过去,那你们几时出发?”
梅茹儿朗声说道:“就在今晚!”
“今晚?”谢超宗不禁哑然,“这么急?”
“急是急了些,只是,圣旨这几日应该就要颁下来了,而我们总要提早做准备,所以,必须早些动手。”
谢超宗将双目缓缓合闭,显然不想再管这事。
梅茹儿又呆了片刻,听得他悠悠然说道:“好吧,一切就交由梅叔去料理。”
他侧过身子,脸面朝内,手里挥挥,二人得令,依次退下。
房门轻轻关上,谢超宗复又叹了口气,他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谢勤探寻的目光。
这一次,谢超宗不躲不避,他这一生,一直受制于人,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决意自己了却此事,他谢氏一族的事情,总归应由谢氏后人来解决。
梅茹儿满口答应,将一切包揽,安抚了谢超宗,只是诸多准备中的一环,即便是正义的维护,其背后,也免不了残忍血腥的杀戮。
而这黑暗的一面,谢超宗却从来也不知晓。
梅茹儿刻意隐瞒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不尊重谢氏,或是存了什么阴险的心思。
恰是因的,他太了解谢氏的个性,这些年来,他虽身遭磨难,但骨子里的个性却是一直没变。
优柔正直,不知变通。
如果让他知晓了整件事的内情,他不仅不会让他们动手,甚至,极有可能的,会牺牲自己的安全,也要把这件事汇报官府。
但是,正如谢超宗担心的一样,他们的所谓准备,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