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到,颜大人整理好了两具男尸的验尸格目,略感疲惫。
他的书斋中,并没有设置床铺,只有带踏脚的长宽坐具一副。
颜翊带着对宣城的仇恨,气鼓鼓的,自己动手,铺好了衾被。
嘴里叨念着,臭婆娘,莫嚣张,总有一天,老子一定要在你的床铺上滚一遭!
忽听得,场院外,吵吵嚷嚷的,他立刻出门,查看情况,这才知道集市街一侧,突遭恶鸱的袭击,现在,已经死伤了数人。
他火急火燎的,连忙派人前去增援。
等到李方明和陆淹将死者一一抬入了府衙,他就更加坐不住了。
在场院里走来走去,焦急万分。看到李方明终于将死者都安置妥当,赶紧抓住他,询问情况。
李方明揩了一把汗,如实禀报,伤者已经送往杏林医馆,死者也已经都安放到了县衙的府库当中。
顾不得许多,颜翊连忙穿戴整齐,欲前往杏林医馆探望伤员。
李方明哪敢让他大半夜的四处瞎走动。
现在,外面情况未明,也不知道那些恶鸱,是否已经出城,还是躲在哪个阴暗角落,窥伺动静。
他连忙站到颜翊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劝道:“长君,今日天还未亮,外面诸多凶险。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
“那怎么行,”颜翊故意绕开脚步,不让他的钢铁一般的身板,挡住自己。
“我还要看看,他们的伤口是什么样的,究竟是不是被鸱鸮所伤。明日一早,早就包扎妥当,我还怎么看!”
“要不然,你等我把这些尸首都安置好了,陪你一起去。”李方明见他心急,也让了一步。
“不需要。”颜翊斩钉截铁。
“你呀,这些事项可不是一时半刻的就能做完的。一会子,尸首都放置好了,你去柴房里,把角落里堆着的苍术,都分成堆,放到场院里来点燃了。”
“这府衙里一时进了这么多尸体,肯定有不少秽气。府里人口众多,不能让他们再染上时疫。”
颜翊本已跨出了数步,后思及某事,又折返回来。
李方明此时,正指挥着人,前往后院柴房,去搬苍术。
他急忙追上李,低声问道:“刚才忘了问,那件事办妥了没有?”
李方明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那就好,等我从医馆回来,好好跟我说说。”
“是。”
颜翊目送了李方明远去的背影,没再耽搁,正欲急赴医馆。
正是经过后宅之时,那眼神就不自觉的飘到了东厢房的方向,见房中灯火通明,思及今夜无谓的争吵,不免心中感慨万千。
他二人该如何才能和解,他什么时候,才能将一腔情意,向宣城剖白?难道,就这样任由误会横亘在他们面前吗?
颜翊心中黯然,只是,化解误会,也不是他一人努力,就可以办得到的。她的心意,他如今当真捉摸不透。
她到底对自己是如何想的?还是心里终究念着何迈?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之时,东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一缕窈窕身影,飞奔到他的眼前,正是刘英慈。
只见她头上钗环未解,只披着个大袖衫子,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这愁苦的表情,究竟代表着什么,颜翊盯着她微微轻颤的眼睑,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给,拿着这个。”
颜翊只觉得,她把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什,塞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低头一看,才知那是一个圆肚小瓷**。
“这是避秽的药膏。上次我给你的那个避秽的香囊,我看很是管用。就找到医馆,让他们根据那个香囊,辨认出药材,做了这个。”
“你拿着,到了医馆,记得在鼻端下面抹上一点,能挡一挡秽气。”
原来,她这几日,忙里忙外的,竟是去调配这个,自己刚才还一味地与她斗气,真真不该。
他望着刘英慈,展颜一笑:“你终于承认,那个香包是你绣的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琥珀丫头,肯定又是她多的嘴!”
刘英慈脸上娇羞和恼怒的神情,交替出现,颜翊一时切切,满怀感动。他将这瓷**子,安安稳稳的放入怀中。
自此下定决心,任是前方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坎坷障碍,他也绝不会放开刘英慈的手。
哪怕刘英慈,她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哪怕,何迈他现在跳出来横抢,他也绝不会让她逃离开自己的身边。
再多的争吵,狡辩,在这饱含着真情的药膏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他默了默,乃伸出手,抓住了她的纤弱肩膀,安慰道:“医馆里都是些受伤的人,身上哪里会有秽气。”
“怎么会没有,刚才我在屋里都听见了,这次,莫不是那恶鸱又出来害人了?”
“依我看,这妖物邪得很,你带着这个,总能防着点。”
一说起正经事来,她那自心底,阵阵泛起的别扭,总算是驱除了些些,终于敢抬起眼眸,与颜翊对视。
见她一脸正经,颜翊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笑道:“好,好,谨遵妻命。”
她的手就这样柔柔的被他牵着,感受着他扑通扑通,结实的心跳,好像穿过自己的指掌,也流进了自己的心里。
让她的心跳也跟着乱了套,颜翊低头看她,见她只是微抿着嘴唇,眼含娇羞,心中更觉宽慰。
看看,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