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以寻整整齐齐地叠好那张字据揣进袖兜儿里,道:“老实说,这回这小说想必卖了不少钱,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将那些卖书得来的钱送去东海少君那里给他赔不是了。司命,青漓,你俩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
将得来的钱财点清以后,为了让这爷俩儿明白玄想也不是那种贪图钱财又太小气的人,逝以寻特地给他俩提了一个成,算是材料费和写作过程的辛苦费。
怀揣着钱,逝以寻去了玄想的东海,在东海做东,请玄想上酒楼搓了一顿。
还真莫说,妖界的酒楼办得有声有色,不仅吃喝不愁,还有提供特殊服务。逝以寻土豪了一把,特意包了一个雅间,选了一只妖艳的小鱼精专门给玄想侍酒。
结果玄想不满意,才一进来看见那搔首弄姿的小鱼精眼色就冷了下来,还不等小鱼精主动贴过去,便唇角微动溢出两个字:“出去。”
人一走,就只好逝以寻给玄想侍酒了。一连喝了两杯酒热身,玄想托着腮侧头看着她,手指把玩着酒杯,问:“怎的突然想来妖界,请我吃酒?”
刚刚不是靠他发了一笔横财嘛,不过逝以寻会告诉他嘛,自然是不会。
于是,逝以寻堆笑道:“你不欢迎我来呀?我什么时候想你,就什么时候来了,你们这里的酒楼很不错,今儿我们不谈别的,就只管吃好喝好。”
玄想轻笑两声,挑眉问:“你找司命索赔了多少?有关损我声誉夸大其词一事。”
逝以寻随口道:“嗳,没谈成,改天,改天我再去找他们索赔一次!来来来,先不说那些,吃菜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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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逝以寻父亲逝歌为二十一天药尊神的时候,琉璃宫便一直冷冷清清,后来他与风月漫成亲后,两人更是性情淡泊,避世在琉璃宫,并不时常在仙界里走动。
如今的琉璃宫和往日相比,只剩下逝以寻一人,冷清程度有增无减。
因而逝以寻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独自呆在琉璃宫里,时常出门晃哒,哪里有热闹便往哪里凑,哪里有八卦便往哪里听,也算不得太寂寞。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千年一次的西天如来佛祖讲佛大会。这次佛祖主动来九重天,是以九重天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来迎接四面八方的佛界尊佛,该是举世瞩目的盛大场面。
非常可惜,这种场面,逝以寻却只能够避人耳目地躲在琉璃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到五千年一次的盛况。
理应,佛会当日,逝以寻作为上神,是要被邀请出席的。可她没忘记她三百多年前做了一件对不起他们佛界的烂事,佛门尊佛不介意,她自己都有些介意的,没有那个颜面。
因而九重天送来邀请函的时候,还不等逝以寻称病谢绝,仙使就带来天帝小叔的话,说:“帝君,天帝说,帝君要是身体不适的话就不要勉强前行,好好休养身体为好。”
逝以寻默了默,叹道:“天后娘娘真乃神人。”
三百多年前,逝以寻还未封印自己。那时初逢父亲母亲双双羽化,四海八荒再也寻不得他们的踪迹。从小,她便偏爱佛经,钻研佛理。偏生找不到可以救回他们的办法,一怒之下烧了所有佛经,铭文满天到处飞,震惊了佛界。
那时的意气用事,多少还是有点理亏。并且也暗自下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佛经那东西。
它总是在教人如何看明白世事和轮回,当时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理和领悟,只是事情一旦发生,才明白,哪里是自己看透了,分明是被佛经欺骗了,明明是看不透的东西,却要强迫自己去看明白想通透。
芳斋林是九重天的一片果子林,千八百年结一次果。佛会那天,九重天祥和千条瑞气腾腾,金色的佛光万丈延伸到了天边,众生皆普渡。
佛界里的尊佛菩萨们赶往九重天时,逝以寻便躲在芳斋林里,躺在一棵树上,啃着梨果。
倏尔树下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逝以寻随手摘了一只金梨往下抛去,道:“尝尝,这个味道不错,汁很多,也清甜。”
歪头看下去,玄想正站在树下,手里捧着梨子,没有说话,只咬了一口品尝了起来。
后来他便坐在树脚下,和逝以寻一起看那九重天上的佛光。他忽然道:“为什么不去看看。”
逝以寻取了两片绿叶,遮住眼睛,闭目养神,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去看戏。”
“去听听佛怎么说也好。”
“该去的早已经去,该来的迟早会来,为何偏偏要去听佛怎么说。又不是听戏。”
玄想笑了,又取了一只梨,道:“不是看戏也不是听戏。阿寻还是不明白天帝请求将佛会在九重天展开的良苦用心。只是五千年才一次,风雨过矣,佛会说过去,也会说往生。阿寻,你就不想知道,药尊神和天地战神他们的往生吗?”
玄想话音还未落,逝以寻便拾起裙角跳下树,一路朝九重天奔去。
轮回,轮回。轮回过后,便是往生。她父亲母亲本是上古神祗,他们羽化以后神形俱灭,原本没有轮回,却意外地有灵魂碎片支撑着他们的意志将他们引入轮回生生世世都相见相爱。何时,才是尽头,何时才不再有分离,不再有许多次陌生的相遇。
逝以寻也想知道,佛会怎么说。只是没想道,竟然会在佛会上说。
玄想随后赶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