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依跃入雪凫山的一抹青翠中,就有刀枪向她刺来,她这次没躲过,一刀砍在她的左肩上。
“啊!”李布依没能遏制地一声惊叫,身上穿着护甲,一刀砍得不深,但也能感到身上被血汗打湿。
好在她是自幼习轻功之人,自然灵敏非凡,她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刀枪。
眉头一拧,记忆里谁的话这样恰时地入耳。
“布依的法则里,逃为上上策。”
打不过就跑啊!李布依撒腿狂奔,她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
再说能打的都下来打了,不能打的才留在山上,譬如我方楚杏宁,因此这人绝对是个软柿子。
心下既定,她也就豁了命般跑着,一路跌跌撞撞,不小心就踩到陷阱,而一切都要归功于她身手敏捷,一闯祸就收手,居然没有被擒住,就是小擦伤不断,也给身后的蛮军使了大绊子。
眼前逐渐变亮,终于到了山顶的看台。
李布依不敢喘气,垫着脚尖直冲坐在山崖边的大蛮军师,他手边正是放着一笼七彩的飞禽。
“大人当心!”大蛮的护卫已经追了上来,一声惊呼,周围打鼓的乐师也才堪堪反应了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这战场上,李布依早已练出了干脆利落,杀伐决断,顷刻间,她腰间的长剑已经挥出,贴近了大蛮军师的颈。
护卫们心中急得直跺脚:这下不好,保不准要掉脑袋了。
乎吉成汗柯在行军前特意交代:“军师身体抱恙,不宜多走动,不宜多惊扰,此战就在雪凫山上指挥我大蛮军队。汝等护好雪凫山等要地,切不可让人靠近,若有一人上了雪凫山,尔等杀无赦。”
护卫心中拔凉拔凉。
却听那女子声音冷冽:“是你在指挥大蛮军?让他们投降,不然我杀了你。”
“住手!敢伤大人分毫,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再过来我就杀了他!”李布依厉声道,手中的剑转了转,大蛮军师脖子上便划出了一道血痕。军师被吓得在李布依的剑下直打哆嗦。
李布依握紧剑柄,心中冷笑:果真脓包。
“大人!”“大人!”护卫惊得怎敢再靠近。
剑下的人不停地在颤抖,却始终不发一语,只是手有些迟疑地拨拉着鸟笼,似乎想放出信号。
李布依一声冷笑,一脚踹开鸟笼,低声道:“不许动。”
这下,剑下的人连抖也不抖,彻底像是块木头。
僵持许久,冰冷的山风把战火也烧了上来,顺道捎来身后的一声轻笑:
“我怎么会教蛮军战术呢?”
仿佛天庭被猛敲一击,顿时光亮,亦或是花神令北漠雪山开满了花才会呈现的奇光。
清醒的,又梦幻的,仿佛是幻听,却仿佛就在耳畔。
李布依僵硬得回头,头却因犹豫尴尬地卡在半路上。
停顿间,身后的声音又传来,带着份戏谑,却又让人感到如释重负的安心:
“来,这里坐。”
哐,剑落于地。李布依猛地回身狂奔,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带兵打战,什么报效大楚,什么杀了军师,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扇身后的人一巴掌。
那人似乎就在等她一样,受了她从天而降的一耳光,又恰到好处地伸开手,顺势接住了从天而落的她,他抱住湿漉漉的她,血和汗从他指尖溢出来。
李布依现在的手掌还是麻的,她打得很用力,可是那人却抱得很紧。她感到他的怀抱还是冷冰冰的,水清天蓝的衣裳上还是熟悉的淡淡的香。现在,她大概是哭了,但更可能是一停下来汗如雨下,才沾湿了面颊。
“楚绍元,你……”
李布依抬头想说些什么,一块杏花糕就堵住了她的嘴。
楚绍元感到自己的胸膛湿了半边,叹了口气:“我是人。”
……
楚绍元揉她的发,她带兵打战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他本想多说几句,只是突然觉得胸腔中一阵寒,心就愈发的抽痛。
他低头看着这个天生一身轻骨的女子,二十岁的年纪,桃李年华,自然一身是情。
她的心思这样明显他又怎么不懂?
可是,纵使她披甲上阵,纵马奔腾,豁命报仇……他恐怕也给不了太多的回应了。
其实,之前普林大挥笔墨地描绘李布依在千秋如何机智聪颖巧舌如簧地当外交大使的大篇书信,他一得闲便全都看了,一个字也没落下。可是当他带着笑意写回书时,他却又僵住了。
有时候,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或许不过是青葱岁月里的昙花一现。她生命里也许会出现更多的男人,有着无限未知的阳寿拼命相伴守护。
也许她离开他,会慢慢把那满身的情转移给谁,等到他终临大限,永久地离开,她心里不会大恸。
彼时在双燕节上脱身,他如何同意让刘公英代替了他的位置牵起了红锻?一方面他着实有要事缠身,另一方面,他清楚自己的命,也是看到了这个少年眼底的认真。
有时候,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是哪怕割心剜肉,也不要欠她半分。楚绍元就像是一个,高级冷血却又因固执显得普通的动物。他从骨子里对这世间无情已太久,习惯独自为自己挑一个归宿。了断三千锦缎红尘,万万里桃花朵朵,于他却有何难处。
可是,他忘了,李布依终究不是茯苓,没有他一手带出来的冷血。他看着那头堪堪及肩的发,她为他如痴如疯如狂如魔,做了多少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