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对阴梨的好奇,非是丫鬟们议论的,因其曾让饱读圣贤之书、温文尔雅的、绝世好男人卿公致废寝忘食的与之颠鸾倒凤,而是昨天家宴时,她看见卿公致身边有个妾侍装扮的女人,何其尽心伺候着卿公致,只是那女子只有三分姿色,算不上美貌,卿公致为何对她如此喜欢?
想来,人家定是有手段。
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月牙儿摇头:“奴婢不知道梧桐苑还有个阴夫人。”
初来乍到,哪里会认识那么多人。
忽而问:“六小姐认识阴夫人?”
锦罗一笑:“不认识,听说而已。”
然后用旁的事岔开了此话题。
打扮齐整,先往上房院给宓氏请安,卿寒山已经上朝,李绶是个勤勉的好皇帝,但凡身子允许,他必然是天不亮即早朝,散了早朝即往上书房批阅奏折,日理万机,卫皇后曾玩笑说,李绶这个皇帝,案牍劳形其实不比那些种田耕地的农人更自在,而李绶只能轻叹,天命如此,便不能违背天命。
锦罗进到上房,宓氏上下打量,含笑道:“这样未免太素了,庄重是够庄重,可你是新婚,还年轻。”
不是埋怨的语气,教导中带着几分赞许。
锦罗忙再行礼:“那媳妇回房重新穿戴。”
宓氏手一摆:“那倒也不必,有些是,人衬衣裳,有些是,衣裳衬人,而你穿什么都好看,就这样吧。”
锦罗三次施礼:“婆母谬赞,媳妇愧不敢当。”
宓氏呷口茶,搁了茶杯蔼然道:“我虽然把你当亲生女儿待,但规矩不能差,在王府,你该称我为王妃。”
锦罗一怔。
事实上,卿公度该称宓氏为母妃,但他从小习惯称宓氏为母亲,横竖是在家里,没谁觉着不妥,锦罗想的是,即使自己顺着卿公度,也只是称婆婆为母妃,让称王妃,大概这又是王府的规矩吧,于是四次施礼:“是,王妃。”
宓氏满意的点头,道:“你今日归宁,该打点的,我已经替你打点好,车马已经派了,随从业已派了,礼物也装上了车。”
锦罗道谢:“劳王妃操心,媳妇深觉不安。”
这种刻板的说话方式,她虽然不喜欢,也知道此后必然要习惯。
宓氏笑了笑:“在这个家,大大小小没有一处我不操心,这没什么的,况你刚嫁过来各处都不熟悉。”
其实所谓的各处操心,其实是各处都由她在掌握,车马人员库房厨下,等等等等,没有她的令,谁都做不得主。
接下来续道:“我只想叮嘱你一件事,而今你再不是苏家人,你是卿家人,言行举止,无不体现着卿家的门风,所以出了王府的门,凡事你要慎之再慎。”
锦罗五次施礼:“谨遵王妃之命。”
宓氏就微笑挥手:“早去早回,代我向国公爷和夫人问候。”
锦罗六次施礼,转身出了房门,旁边的月牙儿替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其他人在,不好说什么,主仆两个,心照不宣。
出了上房院径直往大门,什么读打点好了,她也就什么都无需多问,上了游廊,正待往垂花门,却见游廊迂回处有二人向她这里走来,隐约看见像是一主一仆,为首的那女子袅袅婷婷的,这么远的距离,都感知到对方该是个十足的美人。
等那两个人到了跟前,锦罗想起宓氏曾经的交代,她是世子妃,连卿寒山的侧妃都不必放在眼里,于是锦罗准备昂首而过,不想那女子向她行礼:“妾身阴梨,见过世子妃。”
阴梨!
锦罗住了脚步,徐徐回身,面前的美人轮五官算不上十分精致,眼睛狭长,天生带着媚气,纤眉入鬓,画的非常仔细,肤若凝脂,鼻翼处散落着几颗俏皮的斑点,唇上没有涂胭脂,粉嫩中带着些许的苍白,使得她看上去柔弱又慵懒。
她不是昨日家宴时于卿公致身边服侍的人,锦罗此时也才明白,为何卿公致如此喜欢,这女子,谁看了都会喜欢,她长的很让人舒服。
锦罗淡淡道:“多礼了。”
阴梨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有礼数,又不聒噪,言行举止拿捏得很有分寸,锦罗此时也才明白,卿公致喜欢她,不单单是她目光中那种可以让男人蚀骨的东西,而是她一定很聪明。
总之与自己无关的人,不必太过留意,锦罗拔腿继续前行。
车马早候在西侧门,锦罗到时,一干随从忙纷纷施礼:“世子妃。”
锦罗正想说免礼,忽然发现那厢骑着高头大马的卿公度,于是走上前道:“夫君也要出门?”
卿公度皱皱眉:“……”
锦罗再道:“妾身恭送夫君。”
卿公度的目光在她脸上滑过,随即拍了下那马,踏踏的走了。
锦罗也上了车,今日归宁,宓氏特别安排总管沈时明负责,所以沈时明见她的车子撂下了帷幔,下了出发的命令。
车子很大,足可以容纳四五个人,车厢内装潢得也非常考究,锦罗一壁欣赏一壁在想,今日回娘家,那个苏锦环,会不会为难自己?
正出神,外头有人高声道:“这不是卿家世子吗,小王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然后,是卿公度的回应:“好久不见,托福,我还不错。”
锦罗猛地掀开车帷,果真是卿公度骑着通体油黑的高头大马走在她这辆车的靠前侧,她愣愣道:“真巧,咱们居然同路。”
卿公度回头睇她一眼,转头时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