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书替他斟茶,不问来意,只招呼着这常行走他处却和他不相熟的“熟客”,面上不急不躁,不温不愠。
宋景行长相出众,一身金黑色刺绣中袍,头上用上好的白玉束冠,袖口处紧致的包着手腕,腰上是纹着妖族王室的图腾腰带,长靴镶着顶珍贵的西海深处的夜明珠,一左一右,并不大,却是稀世珍品。腰间用黑红线系的坠子更是了不得,象征着他未来独一无二的妖王地位。
比起他来,成书穿的何止一个寒酸可比。简单的不过宋景行那一颗夜明珠的行头,成书面上却并无丝毫不适,眼里平和又释然。那身份尊贵的人茶还没入口就道:“清夜呢?方才未瞧见她。”
这便是了。府里有个机灵、有趣的小妖精,也便不好奇那妖王之子一遍遍往此处寻。
成书自是了然。边砸着核桃把硬壳和果肉分开,放在一旁精致的陶瓷盘里,应道:“许是出去玩了,太野,自是管不住的。”
宋景行没接话,成书便当他不存在,忙着砸核桃、忙着挑明日清夜背写的东西。
许久来者道:“上神可允我要了清夜去?”
成书翻着书,抬眸,并未看宋景行,问道:“要了去做甚?”
“我同她情投意合。”
好一个情投意合。
也好一个避重就轻、答非所问。
“哦?便是凭着情投意合,想使唤我阁里的去给你妖王殿打扫?侍奉?”成书一手捧书,看着宋景行,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可眼里却是咄咄目光。宋景行“腾”起身,道:“我同父王商量好了,清夜我会明媒正娶。许她妾室的身份,一生荣华富贵。”
成书笑,“妾室,你当真瞧得起闲池阁。”后将书扔在桌上,留给宋景行一个背影,道:“你且问过清夜,同你父亲商议好,再来问我要人!”
宋景行福身,拜谢成书,成书捏了决,让纸人带他出去。
元遥先行出来,道一声:“他怎知那猴子与他情投意合?”
玄华跟出来,望一眼成书,“舍不得?你需得问过她。”
成书应允,不知是回“舍不得?”抑或是“需得问过她。”元遥同玄华只静坐了片刻,便离开了。成书显然因着宋景行的事略不在神。煮茶的火熄了,起风了,那小妮子竟还没回来,成书手里的书好半天没翻,索性合上放在书架上。闭了眸子,他封了其他感官,听到了清夜呼吸的声音,还有她鼻尖停留的那只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倒是真贪睡,脚步轻快,往后山寻去。后山已有暮色,瞧不真切,成书一步步探着,寻觅着,他看到那只十分漂亮的尾巴,缠绕在一旁的树枝上。抬头再看,一只有着柔顺皮毛的猴子平稳的躺在很高的树干上,星辰闪耀。
也是暮色苍茫的一个傍晚,闲池阁前躺了一只猴子,一只会流泪的猴子,一只毛皮糟乱的可怜猴子,成书瞧着有灵气,便收了她进府。
那时候清夜被夺了灵丹,修为尽无,如若不是成书渡她修为,她自是活不过那个圆月夜。
一千年了,清夜来到闲池阁竟一千年了,可成书却觉得这一千年过得尤其快,比起他七万岁的高龄,一千年着实像开玩笑似的。
他唤了声:“清夜……”
彼时清夜梦到了千年前那个圆月夜,她被生生从体内夺取金丹,蚀骨剥肉之痛都言之不足,那是种像全身的筋脉都被一根根从体内抽出来,一颗颗骨头都被从肉上剥离的感觉,而她必须受着,没有办法的承受着。
她看过书上写过被夺去金丹的感受,真是胡扯的。清夜的头上渗出汗滴,她看到一个黑袍子的人赶来,泪流满面,他明明那么健壮,却在奔跑中跌倒在地,他是谁?他哭的让清夜觉得一点都不痛,仿佛那人才更痛似的。可她却是笑着的,清夜像做了个梦,可是她却又无比清醒。
清夜猛然颤抖,她听到了有人唤她,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从树上跌落。
她望着树叶间隙的夜空,真漂亮。
成书不曾料想只是唤了声会让清夜从树上掉下来,知晓这妮子调皮捣蛋,却还是伸手施了法接住了她,然后眉峰蹙起。
清夜满头大汗,止不住流泪,唇角一行暗红的血液,却面无表情,眼神涣散。
成书的双手无可抑制的颤抖着,架了云往元遥那处去,元遥那有上好的药,元遥会医术,医术上好。成书好几次从云头险些跌落。他不自知,清夜,于他有多重要。元遥正弹筝,内室门被一脚踹开,他手一抖,竟是成书。
“这猴子怎了?”
“从树上掉下来。”成书喘着气,他自是知晓一千年修为的妖纵使他不去接也是摔不死的,可他找不到别的理由。
元遥叹口气,把了脉,瞧了瞳孔,给她服了一剂丹药,道:“我曾问过你,你可曾认得她?”
成书望着元遥,元遥道:“放心,她无事了,做梦了,在梦里出不来了。”
“让她缓一会,你跟我来。”
元遥递给成书一杯水,淡淡道:“那猴子在你是小仙历劫的时候,你养了她十年,她阳寿到,不肯投胎,要等你阳寿尽同你一同投胎,她等了三十年,你飞升上神,她不知,在阎王那又等了三十年,许是看她可怜,阎王告诉她你不是凡人,她才去投胎,给了孟婆一条尾巴,你可听闻过?孟婆好收集这些东西,求孟婆别收了她记忆。她潜心修炼了百年可幻化人形,也寻了你百年,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