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把我送回农舍的时候,千城公主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见我回来,她忙站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地往我面前一站,顺着挡住了我进屋的去路:“何姑娘回来了?不知这位是……”
“朋友。”我冲她笑了笑,“唔,外头可真冷。你身子弱,怎么还在屋外站着?走走走,我们进屋暖暖。”
“何姑娘且慢。”她忙伸手一挡,“方才有一位姑娘来找何公子,他们现下正在屋中谈话。我瞧着我呆在屋里不太方便,便出来了。”
“姑……姑娘?”我激动地紧紧拉住千城公主的手,“果真是位姑娘?!”
“那是自然,这哪还有看错的?”千城公主抿嘴一笑,在我耳边小声道,“也不晓得这位会不会是何姑娘未来的嫂嫂。”
这话真真是说进我心坎儿里了!我正愁着上哪儿觅个如花似玉的嫂嫂呢,他倒自己张罗上了。
我喜滋滋地回头看初音,他却并未见得有几分喜悦之色,反倒是沉着张脸:“你这样开心做什么?”
“我开心我的,同你有何干?”被浇了盆冷水,我心下不大爽快,便朝初音翻了个白眼。
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内跑出个身着嫩粉色罗裙的女子。我虽常听离渊说“美人含泪,别有风味”,却并未见过能将泪含得这样有风韵的女子。这么张娇花照水的脸配上那泪光微微的杏眼,真是个我见犹怜。
她向前跑了几步,忽地撞上了我们,怔怔地站了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又转过身来,目光对上正从屋内走出的何苏叶,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这可是你说的,即便你拒绝了我,我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就不再管我了?”
“芝箬,这件事,原本就不该由我来管,我也管不了。”何苏叶微微倚着门框,音色不似往日般温润轻柔,微微带着几分冷淡。
“你怎么就管不了?你只消得同父君说声把我留下来,他便不会让我嫁到玄武一族!”那姑娘似是哭的没了力气,抽噎的说话声显得有气无力。
“你分明知道,父君绝不会勉强你,又何必来求我?”何苏叶声音微凉,“你亦是分明知道,我不会过分插手你的婚事,让父君有了不必要的猜疑。”
听了这么一遭,看惯了话本子的我也大抵弄清楚了情况:这就是一个义妹爱上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既狗血又富有悲情气息的故事。同何苏叶处了这些日子,我也约莫了解了他的性子。何苏叶其人,虽素来温润儒雅谦和有礼,但若是冷漠起来,却是真冷漠。他若拒绝,必定是拒绝得干脆彻底,绝不留下半分回转的余地。如此看来,这位美人也着实是无什么希望了。
柔肠百转遇上郎心如铁,真是悲剧。我摇摇头,心下正暗自慨叹,那厢的美人却早已灰了半条心,红着眼睛,低低啜泣道:“芝箬未曾料到,义兄竟如此薄情……也罢,怪芝箬糊涂,错付了真心。”
说罢,那美人踉跄着跑出了院子。何苏叶抱臂微微倚在门边的柱上,我同初音、千城公主三人站在雪地里,齐刷刷地瞅着他,一时间竟尴尬得不闻半丝声响。良久,何苏叶才微微勾起嘴角,淡淡道:“方才舍妹来得唐突,叨饶三位了。”
我忙摆手:“无事无事,实在是兄妹情深!”
“啪!”初音的折扇在我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痛!我抱住头,回过头怒瞪了眼初音,却被他更狠的瞪了回来。
“我去瞧瞧阿月他们如何了,几位快进屋吧。”何苏叶笑笑,就要往外走。我不知怎的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口:“诶,别走。”
“嗯?”他停下来,静静地看我,眸光很清很亮,静的像洒满星光的粼粼海面。被他这么一瞧,我的脸又是一阵发烫,喉咙里却又似有什么哽着,半个字也说不出。这样静默了半晌,他伸手揉了揉我额前的发:“我很快便回来,别担心。”
“唔……那,你别太晚了。”我忙添了一句。听他这么一说,方才还唐突跳着的心忽然平稳下来,莫名地心安。
院子上方的月亮格外明亮皎洁。我拉着初音陪我坐在院子里,一边玩着地上的石子,一边百无聊赖:“你说苏叶怎就还不回来?你瞧瞧月亮都爬的这样高了,他不是说很快便回来了么?”
初音便斜着眼睛瞅着我:“苏叶上神不过出门一个时辰,你已提了他二十次,到院门口瞧了八回了。阿竹,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我、我……外头天这样暗,我担心他危险……”我急着辩解,又觉着有些底气不足。
“危险?他又不是你。”初音一脸坏笑地把我靠的近了些,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傻冒。”
“我才不傻!在学堂里我的课业回回都拿第一,夫子都说我冰雪聪明。”我不服气,道。
初音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脑袋:“阿竹哪,你的傻是种气质,与脑子无关。”
我觉着我快被初音气疯了。
但初音那厮却无甚么灰衣,反倒是极亲热地搂过我的肩膀:“阿竹哪,帮哥哥一个忙成不?”真不知道初音的脸皮是如何生的,在成功地羞辱我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求我办事!
但不得不承认,初音果然了解我。下一秒,我便听见自个儿极不争气地问道:“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同想容一起去染雪城?”
“为什么?”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