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倒也奇了,不知为何,本已恢复吃货面目的凌波,突然变得厌食起来,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程思芜见此,特意许了凌波与于三文的时间,好让两人得空休息一会儿。于三文本要拉着程思芜一块,奈何如今整个破天楼唯有傅墨轩与程思芜主事,她的确走不得,于三文唯有带着蔫儿巴巴的凌波往寝房走。
如今凌波早已不在梅苑,所以于三文就算再担忧,也唯有将凌波送至竹苑门口,后打包了不少凌波素日里爱吃的点心,才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进了竹苑。于三文叹了口气,凌波这般实在让她无法放心,所以在凌波的身影都快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她又嘱咐了句,“凌波,如果实在难受,就在浴盆里泡一泡吧!”
其实上一次的出行,已经让凌波适应了许久无水的生活。于三文私下想着,或许是锦鲤的天性所致,太久离开水,整个人才蔫蔫巴巴的,所以若是重新补充了水分的话,没准很快就会又如从前一般生龙活虎了。于三文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所说不错,慢慢的也就放了心,虽然没得到凌波的回应,却也松了口气,后重新往藏经阁的方向而去——她休不休息倒是无所谓,作为异兽鲛人,虽说寿命短,但她的体力和恢复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安排好凌波之后,她自是很愿意回去帮程思芜的忙。
凌波总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明明肚子咕咕叫,却是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做什么都没兴趣。不过他倒是很听于三文的话,将浴桶倒满水之后,也不脱道袍,直接倒栽葱的栽了进去。只不过他尝试着在水里生生瞪着眼,大口大口呼吸着,却依旧不觉得舒服。不对,似乎问题不在这里,他已经以最放松的姿态来面对自己,可为什么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好像在担忧着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
凌波蹙起了眉头,感觉到一阵阵的温热水汽从眼球中释放。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蓦地翻了个身,改为坐在浴桶之中,将上半个身子露在水面外,莫名的摸着自己的脸庞之后,凌波才发现,他的眼中,竟是在向外流着滚烫的热泪!而这情景,竟让他再度的若有所思,似乎不久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
“我……我哭了?”凌波诧异的摸着脸上的泪,忽的开始如从前那般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脑海中钻出来,可是却有一股力量一直在阻挡,两方的不停争斗,让他痛不欲生。他抱着头,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耳边好像一直响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悲戚:
“……你才刚刚有了人的意识,可以脱离水源,知道了该闭眼在床上睡觉,知道了人的七情六欲……凌波,你的这一趟旅程,不过刚刚开始而已,你还不能走,你怎么舍得走……凌波,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是谁……到底是谁……如今的凌波,连多吸一口气,头都像针扎般的痛,那个温柔的女声却依旧在循环,而那股对抗的力量却相应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凌波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副情形,竟是半空之中的风花飞与玉蓁蓁被打落蛊人族的情节!凌波仰天长啸一声,双臂张开的工夫,双手间幻化出一柄冰剑,那冰剑似乎懂得凌波的心意一般,载着凌波便打窗户呼啸而出,御剑速度竟是比逍遥派任何一个弟子——包括风花飞——都要快上许多。
凌波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为何他脑海中的影像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同一个女子的。可那个人,他并不熟识;不但不熟识,还让他有着些许的畏惧——因为每每看到她,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也会使得凌波头痛欲裂。可这一次不同,不止他的头在痛,更痛的,却是他的心。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与她的从前,每一分每一秒,她对自己的那份关怀与爱,以及自己对她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情感,这一路的风,吹得他骨寒,却也终于让他想起了一切。
蓁蓁,那个女子,正是他深爱却又一直伤害了的玉蓁蓁啊!这副人身,这些情感,眼角流出的泪,这都是从玉蓁蓁那里得来;而自己更曾因为玉蓁蓁的死而气绝,还亏得她的血液,才又重获新生。他们的并蒂之缘虽已被赤松子斩断,他虽然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玉蓁蓁,可心里的这份悸动,那份曾经的深爱,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所以根本不会消失!而如今,更是因为玉蓁蓁的再度犯限,而使自己回忆起了一切!
“蓁蓁……你怎么能……撇下我,自己走了!”凌波根本不知道玉蓁蓁身处何方,他只是向着让他的头愈发作痛的方向去,因为他清楚,他的头越痛,就是离玉蓁蓁越近了,“蓁蓁,你等着我……我会救你的,哪怕是拼上性命!”
眼见着天色愈发的暗了下来,风花飞几欲按捺不住的来回踱步,可见应粼那样安然的盘卧,面目安详,他自是有些憋不住火气,硬生生道,“已经这样晚了,你还磨磨蹭蹭什么!”
似乎风花飞忘记了应粼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或许他天性就是领导者的命儿,所以说话间总是有股颐指气使的意味。应粼倒也一点都不气,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望着风花飞,恭敬回禀道,“少主,应粼是在以草木傀儡术探知蛊人族的动静。如今凌道士和那位玉姑娘正被分绑于金柱与玉柱之上,暂时安全,少主,还是按照应粼的说法,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蛊人族的五灵蛊术吧。”
五灵蛊术,是蛊人族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