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可以了,放手吧,他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照看伤员的库马瑞医师站在米可身后淡淡开口,他招来两人抬走阿哈的尸体,然后挽住米可的胳膊,拉她起身。
“跟我来。”
对神色冷峻的库马瑞医师米可颇有好感,她常常听伤员说起他的事迹,这位医师医术高明,却没有选择进入宫廷服侍王侯贵族,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军医照料普通士兵。
跟在库马瑞身后走进他的房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从床头的柜子上拿出一个小木盒塞进自己手里,打开盒子,蜂蜜的香甜和草木的芬芳混合在一起扑鼻而来。
“很好闻呢,这是药膏吗?”
“拿去敷你脸上的伤口,幸运的话可以免留疤痕。”库马瑞说着,又抓出一堆曼德拉草根,“吃过午饭后替我把这些研磨成碎粉,晚上需要用到。”
曼德拉草根是用于做麻醉剂的,米可脸色一变,今天又有手术?
“不用板着脸,我见识过你的气力,不会再找你帮忙按住病人。”
“呃……”忆起上次被伤员轻易地一脚踢开,害库马瑞一刀下去切口偏位的事,米可尴尬地挠挠了额头,“抱歉……”
几个昼夜没能好好休息,由于过度劳累,库马瑞坐到椅子上,为自己斟满一大杯啤酒,朝干渴的喉咙猛灌了好几口,缓了一会儿,擦去嘴角的残液,打量起米可。
米可站在他面前,那种审视的目光令她感觉很不自在。
“库马瑞医师,谢谢您的药,若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先出去了,药粉一会儿就送过来。”
就在米可想要拔腿逃走的时候,库马瑞突然再次冷冷出声。
“你很奇怪,就算是埃及人,在照料那些伤患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晚上的啤酒和面包,如果有机会离开,他们都不会愿意继续这份工作,你是个比泰多人,却比谁都尽心地在照料敌国士兵,我想,你为的不会是每天的干面团和剩下的脏水吧?”
“当您吸纳我从事护理工作开始,我的人生就产生改变了啊,”米可笑了起来,调试嗓音,摆出一副慎重的态度,面容庄严地宣起誓,“在我被吸收为医学事业中的一员时,我严肃地保证将我的一生奉献于为人类服务。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政治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下,我决不将我的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我出自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1。”
“很让人感动,”库马瑞嘴里说着感动,脸上显示出来的却是与“感动”完全无关的冷漠表情,“如果你也能用这种态度平等对待扔你来这里的塞贝特大人的话,就不用像现在一样受苦了。”
“每个人多少总会有愿意和不愿意去做的事,明明可以进入王宫,却执意留在这里的库马瑞医师不是也很奇怪吗?听说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大家都很焦虑地在想办法救治呢。”
米可机智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抬眸马瑞难得地笑了一下。
“曼菲士王身边有最好的宫廷医师,围着尼罗河女儿的都是医学上的翘楚,不缺我一个,而这里的伤患,却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您是在暗示资源浪费吗?”朝着库马瑞的疑惑脸再次微笑,“放心,我不会去告状,回头见。”
“小心塞贝特。”
库马瑞的提醒成功地让迈向门口的米可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刚才阿哈提到乌纳斯队长,还说他很重视你,你是塞贝特从乌纳斯队长手里抢来的奴隶?”
“这个……算是吧……”
其实米可不太愿意被人叫做奴隶,不过眼下这种状况,她确实就是一个奴隶,还是没带价格标签的。
“乌纳斯队长是曼菲士王小时在押送罪犯的船上救回的奴隶,他自小陪伴在王的身边,从最底层爬到现在法老侍卫长的位置,经历过不少惊险动荡,也吃过不少苦头,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利益或荣耀,只是出于一种对王的回报和忠诚,在他的眼里没有地位和财富,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忠心耿耿,为了曼菲士王甚至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性命。”
库马瑞冷淡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眸光,对于乌纳斯的品格他一向钦佩,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酒湿润嗓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塞贝特出身世袭贵族,从小便是侍卫长的最佳人选,包括前任法老在内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如果没有乌纳斯队长的出现,他的确能够顺利继承父亲的职位,可现在曼菲士王却任用了一个在他眼里卑贱到连王宫也没有资格踏入的人。他鄙夷乌纳斯队长的出身,职位却屈居在他之下,前些时候,听说连他的未婚妻也因为爱上乌纳斯队长吵着要解除婚约,这让他大为恼火然而又无可奈何。如果乌纳斯队长真的很重视你,我相信,塞贝特是想要通过折磨你来进行报复。”
原来乌纳斯不仅抢走塞贝特的金饭碗,还扣了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难怪了,那天在监牢当士兵提到自己是乌纳斯亲自交待看管的人时,他的表情恐怖得像是要咬人一样。
“如果我是宫廷医师就能见到法老身边的人,设法通知他,很可惜,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医,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库马瑞指了一下米可手中的膏药,结束嘱咐,闭眼休息,“自己多加小心。”
“我……还能请求您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