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客栈四隅燃着火炉,和冷飕飕的外面相比,暖流烘烘,她和冷血酌着小酒,商谈论此事,心里倍儿欢乐。
古往今来,但凡有料的皇帝,有哪个能容忍手下臣子掌握重权的?再有兵权相辅,那便更甚。连玉要出手了吗?这两个人最好斗个你死我活,她才开心。
她笑了,又喝了口酒。
以为她憋了多天的情绪终于开始发作,冷血皱眉按住她斟酒的手,“你又笑又摇头的做什么?也喝了不少了,回房吧。”
她还想听这些书生说话,只是摇头。突听得一道声音道:“公子,要不到那边去?”
她觉着有目光看来,抬头一看,却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年轻男子,看模样是主仆。
最近遇上的都是好看得不得了的人。那位当主子的,一袭白袍,秀美绝伦,聪眉颖目,是大美人一枚。
她很快洞察出他们的意图。这客栈里,座位早已坐满,只有三桌能拼座。很不幸,她和冷血只有两个人,便在那三桌里面。
另外两桌,一桌是两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大汉,一桌是小夫妻俩。请注意,他们坐的都是四人桌。前者,俩爷们各伸出一脚跨到旁边的凳子上;后者,小娘子娇羞地逃避着她家相公的**,一下从这张凳子上坐到那张凳子上,她家相公的屁股也追着坐过去。于是乎,这两桌人都很剽悍地以两人数占去四个位子。
素珍这一桌甚大,足够坐六七人。她朝冷血唤了声“官人”,正准备效法那小娘子占座儿。冷血约是嫌弃她“断袖”,脸上一红,斥道:“别闹了,咱们回房吧。”
这小子不合作。
那对主仆很快坐了下来,又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坐下。
白衣青年朝她点点头,礼貌相宜。
她顿时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准确来说,是对这位姑娘有了几分好感。
这白衣未必能看出她女扮男装,她却一眼便看穿白衣。白衣只是换了男装,她却扮惯男子。女子不许上私塾,有钱可以请先生回家教。为跟李兆廷相处,她曾花时间苦钻化妆改容之术,模仿男子的声音和举止。而她本来的容貌也便于改妆,虽确实算不上漂亮,却绝非李大妈说的“丑”。她又好四处撒野,肤色如麦。在私塾数年,除去李兆廷早知以外,没有一个同窗能看穿她,包括多名眼神极利的夫子。
白衣的侍从自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模样却有几分冰冷。小二上了茶水,她连续洗烫茶具数遍,为她家小姐沏茶,又从荷包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些粉面儿,以水调了,香气微溢,递予白衣。
另外两名男子也看出白衣真身。其中一人着绿袍,眼带佻色,道:“小哥,性洁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性灵味,得与幽人言,说的便是茶。小哥岂可以这靡香俗物代替?来,小二,给这位公子来壶毛尖,钱银算在本公子账上。”
“可笑,谁要你的茶!”那侍女抬头,冷冷斥道。
倒是白衣拦了一下,“不得无礼。”
她说着,将杯中物分成两杯,又兑了水和稀,递给那绿袍书生一杯,笑道:“无以为报,以此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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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洁句:取自韦应物诗《喜园中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