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已被他臂膀有力一舒,放回床上。他将锦被拉过盖住她下半身,走了开去。
透过半垂的纱帐,她看到他走到桌边拿了什么东西,又踱了回来。
当他再在床沿坐下时,手上多了个托盘,盘上纱布、镊子、药瓶……一应俱全。
她惶恐地再对上他的眉眼。他眼中那股让人望而生畏的阴沉已然不见,眼角甚至皱起丝纹理,似乎是在笑,但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只比方才更让她心惊洄。
若说,方才他曾清楚告诉她,他可能会杀了她,此刻,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爹爹说过,最可怕不是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坏,正设法置你于死地,而是你压根不知你身边谁是想要你的命的人。他,会吗盒?
她手中没有任何可和他谈判的筹码,案子水落石出前,更不可能告诉他她就是冯家遗孤。若抄斩冯家的圣旨确是他所颁,她的下场只有死。兴许他念在曾经也有过一丝欣赏,赏她个全尸,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冷血怎么办?甚至无情等人只怕被无辜牵连。
她想保存自己的性命,本能的,撒了个弥天大谎来骗他,为今她唯一能倚仗的只有他的喜欢。
可他却看穿了,甚至厌恶她的拙劣,再不想奉陪,直接便戳穿了她。
此时,他双唇冷峻地抿成一条线,手一探,他将托盘放到她膝上被上,手微一用力,已将她单衣微微拉开。
素珍双手死死勾住两侧床单,心跳得像要破腔而出,脸上热得如要滴出血来。
连玉眼尾斜斜掠过她双手,嗤笑道:“你既喜欢我,我是个正常男子,我们早晚……这算得什么?”
素珍又惊又窘。
连玉却在她的瞪视下,更坐上前一些,将她的手微微抬高,将半敞的单衣整件褪去。
素珍咬紧了唇,身上微凉,自己整个上身都在他眼中了。
她明白他要做什么……
肚兜早在此前治伤时已被摘下,将胸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帛亦早已被换上层层裹伤布纱。她低头,死死看着他洁白的手指在她胸间翻动。他指尖不时碰到她的肌肤,她身子亦随之不断颤抖。
终于,当那鲜血半染的布条跌到棉被上,她雪白的胸脯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都再无遮掩地全部呈现在他眼前,他呼吸一紧时,饶是她已决定屈意求全,滚烫的泪水还是无声无息滴到那只突然拢握在她胸上的手。
那只手一颤,如遭火灼,倏地缩回。
“喜欢一个人,却又这般厌恶,亦是难为了。”
连玉嘴角一挑,盯着她冷冷一笑,拂袖掀帐而出,重重摔上门。
他不是要侮辱她吗?为什么最后却罢了手……
素珍看着门口,怔愣了好一会儿,随之自己动手处理伤口。她颇会些医术药理,自己往伤处倒了些药粉,又拿了纱布自己裹起伤来,手脚也是熟练。然这一折腾,终是牵动了伤势,忍不住低低疼呼了一声。
狼狈当口,有人推门而进,却是白虎。
她一怔,“虎儿……”
一身飒爽的白虎淡淡看她一眼,飞快地拿过她身上七零八落的纱布,利索地缠好打上结子,方道:“药还在熬,一会好了奴才拿来给大人,奴才先出去,就守在外面。主子吩咐了,你有事随时可唤奴才。”
一声“大人”,显然带着讽刺。
素珍自嘲一笑,仍是感激地说了声:“虎儿,谢谢你。”
白虎冷漠道:“虎儿乃我家主子所唤,大人还是唤奴才白虎吧。”
素珍明白,白虎奉命一直守在外面,她和连玉方才的话,她可能都听到了。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包藏祸心,何况白虎?
她微微叹了口气。
白虎对她敌意甚深,收拾好床上药具,几乎立刻出了门去。
素珍半躺在床上,苦笑连连。
庄周梦蝶,都说人生如梦,若这是一场梦,该多好。
她和连玉是仇人,他却说喜欢她,如今,她更是好笑地说也喜欢他。若一切可以从头,她倒宁愿死在冯家。像她这种人来谈报仇,倒真是好笑了,劫法场,审奉机,斗权相,甚至对连玉俨有敬惜之意。
如今,她怎样能让连玉放过她,仍将她留在身边?
她心头苦闷惆怅,激动之下,也不管顾伤势,一啸出声。
伤口狠狠一疼,倒突然想起一个关键。
连玉方才说“五年前”,又问她接近并示好是否故意。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果真见过他?
可她对他全然没有印象。若她见过他,这样一个男人,她绝不可能忘记。她紧紧蹙眉,使劲回想。
嗯,五年前,她和哥哥,还有冷血出了一趟远门。
青山绿水,所谓江湖。那趟远门中,她确实遇到过不少人,但她待之好的人却没有多少…
…难道是他?!
她想罢大惊,抚住心口,咬牙起身,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
须臾前,素珍厢房小院毗邻的另一个院子里,有人却正为这长啸落得一眼冷笑。
“六哥,她是个祸害,留不得,我去替你将她杀了。”出声的正是连琴。
此时,明月当空,众人都没有远离,院中,四个男人都看着正中的蓝衣男子。
男子却是双唇紧抿,下巴线条如刀削冷硬,但终没说一句什么。
连琴如火急,一看看向连捷。连捷却只比他更急,一瞥青龙和玄武。三人一同跪下,道:“六哥(皇上),李怀素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