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馨准备告辞离开的前一日,贾母也起了兴头,到大观园中与姑娘们同乐了一日,又赏了嘉馨几件金玉玩器、几匹市面上新鲜样子的丝绢绸缎、又有许多吃食。
临走之前,嘉馨与湘云依依不舍,怡春倒退了一步,嘉馨更说,过几日就邀请姐妹们去她家里顽,还叮嘱湘云,她下帖子去史侯府时务必求婶婶出来。嘉馨走后不过几日,湘云也被史侯府接了回去。
且说贾琮自从进学里念书,学业大有进益。因与贾环、贾兰年龄仿佛,平日里自是玩在一起。三人中,贾兰是二房嫡孙,然并不受贾母、王夫人重视,好在有亲身母亲李纨照顾,日子还好。贾环是二房庶子,生母不过是个姨娘,且不受众人待见,幸好二房老爷贾政宠爱他姨娘,不时补贴他们娘两个,日子才能过得。只贾琮,虽是大房庶子,然大房夫人邢夫人无子,又是个心善大度的,对贾琮视若亲子,除了公中供给,时常补贴,他日子过得甚是自在。
这日,春光正好,学里的先生贾府代儒因身体不适给学里放了三日假,宝玉乐得不去上学,和园中姐妹们玩耍,贾兰头一天本在家中攻读,第二日静极思动,想去外面玩耍,想想就与李纨说去找贾琮。李纨痛快应了。贾环因贾政宠爱赵姨娘,被贾政命养在赵姨娘身边,赵姨娘本没什么大见识,把贾环养的猥琐瑟缩,李纨不喜,兼且赵姨娘、贾环母子被王夫人心里厌烦,李纨是知道的,李纨本就不受婆婆王夫人待见,就不想贾兰与贾环太近,招了王夫人的眼,遂平日里禁着贾兰与贾环玩,但对贾琮,李纨是愿意的。如今满府里谁不知道,邢夫人对贾琮视若亲子,举凡吃的、穿的、用的,无不是好的,比怡春也不差什么,且贾琮自家也知道上进,学的满腹文章,小小的年纪,神态从容,举止文雅,态度大方,站出去,谁不夸呢,李纨自是愿意贾兰与贾琮来往。
贾兰带着丫头婆子出了稻香村,到了大房贾琮的倚竹院,见院内正房门前的海棠树已经开了花,花开似锦,娇艳动人,远远望去,恰似两片绚丽夺目的粉红云霞。
因常来已经熟惯了,贾兰径直进了书房,早有红芽打了帘子,贾兰进得房中,见贾琮正把玩着一只蟾宫折桂白玉镇纸,见贾兰进来,笑道:“兰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大嫂子准你出来了?”
贾兰正要行礼,贾琮一摆手道,“行了,这会儿也没别人,行什么礼呢,快坐下吧。”
贾兰坐下笑道:“昨儿读了一日书,今儿想出来走走,与母亲说,我来你这里,可不就应了。”
绿芽上了茶来,贾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你竟坐的住,外面春光正好,不如咱们出去逛逛。”
贾琮笑道:“街上有什么趣,乱哄哄的,若要看景,还不如咱们家的园子呢。”
又道:“你瞧瞧,我昨儿刚得的。”将适才把玩的镇纸递给贾兰,贾兰双手接过来,见这是个白玉镇纸,长不过四寸,宽不过1寸有余,玉质剔透,上面的月宫、桂树、白兔均栩栩如生,是个好物件。
贾兰点头道:“这白玉温润剔透,上面的景看起来也细致,倒是个好物,况且还是一对呢。”
贾琮见状,高兴的道:“果然你也说好,前儿舅舅来家,捎给我一些南方的物件土产,咱们府中的主子人人有份,想是你也得了,他另额外封给我银子,只说让我多逛逛书铺子,我昨儿出去,在‘翰墨阁’买的,说是刚进来没几日,我踌躇再三,实在喜欢,花了足足有一百两银子。”
贾兰羡慕道:“琮叔你知道,我身上什么时候有过银钱呢,至多不过是出去逛时,母亲给小厮带些铜子罢了,上次,我和琮叔去街上,到了一家书铺子,我看中了一只砚台,回去和母亲说,她只道凡是笔墨纸砚这类的东西自有公中供给,何必再花钱去买,我只得罢了。你如今的境况,我如何比得呢。”不由意兴阑珊起来。
贾琮道:“兰儿,何必在意,大嫂子拘着你,不过是恐你胡乱花钱罢了,待你大些就好了。我也是这几年大了,念了书,懂了事,母亲渐渐的看重于我,才好了。”
贾兰道:“不过是小你一岁罢了,母亲仍当我小孩子。”转念想到,自己有亲生母亲,邢夫人待贾琮再好,也不过是继母罢了。心情回转过来,便道:“咱们去环叔那里瞧瞧,他前些日子禁足,这两日能出来了,不妨约他出去散散也好。”
贾琮知他说的是因贾环推翻油灯,宝玉脸被烫,贾环被王夫人禁足的事,道:“环三哥怎的糊涂了,做下这样事体,幸好宝二哥无事,不然哪能善了。他处境本已艰难,何苦又寻事?咱们如今只打发人悄悄去请他出来,只说我请他赏我这院子的海棠花。”贾兰点头。
贾兰虽是宝玉嫡兄的独子,且是遗腹子,然宝玉只大他几岁,自家还是个孩子,兼且宝玉只在女孩身上费心思的性子,平日对他并无特殊照顾,贾兰自然也对宝玉无感,甚或偶有些许嫉妒之情。而贾兰与贾环年龄相近,且自认与贾环俱都是不受重视之人,竟与贾环更亲近些。因而,此时提出与贾环出去散散。
贾琮派小厮去找贾环,贾环解了禁足后,正百无聊赖,被赵姨娘念的耳朵疼,闻说贾琮派人来请,马上收拾了,带着两个小厮来倚竹院。三人见面闲话后去街上不提。
且说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六,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