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听得湘云已有人家相看,邢夫人也着了急。眼看湘云有了人家,湘云与黛玉同样年纪,比着怡春还小了一岁,较迎春更是小了两岁有余,邢夫人自忖迎春的亲事亦要着紧起来。
此前,邢夫人先操办了青湖、青海与荷香、荷叶的亲事。青湖、青海与荷香、荷叶俱是跟了她经年的心腹,若不是十个青死活不肯脱籍,邢夫人早放了他们自由身。青山、青河、青日、青月、青星这些年一径在南边庄子上管着田庄、养珠、山林的营生,业已在当地娶妻生子。青雨、青胜跟着贾琮。青渡专管着南边与京中两头跑的事体。
先时,桂香也是邢夫人心腹,与福来成亲时节,邢夫人明面上给了桂香五十两压箱银,又赏了些四季衣裳,从私库里拿出了各色绸缎绢纱细棉布十匹,又私下给了桂香五十两银子。如今比从前银钱丰盛,故虽邢夫人在明面上给的贺礼与先时桂香的一样。暗地里又填了许多。先在外头给两对新人各买了个一进的小院,小院里明暗主侧也有十来间屋子。另给了每对新人一千两银子,每人四季衣裳各八套。点了青湖、荷香做自己的内外管家。又到郊外另置了两百亩的地,点了青海做庄头。四人含泪叩谢。
府中与他们交好的下人们也纷纷前来送礼,去新房子帮着拾掇不提。
邢夫人这日在房中卸妆,外头人报,老爷回来了。邢夫人起身将贾赦迎进来,见他面上带着笑,遂亦一边笑着说道:“老爷回来了,可是有事吩咐?”一边服侍贾赦宽了外面大衣裳。新提上来的菊香倒了茶来,菊叶服侍邢夫人擦了脸。贾赦瞧了两个丫鬟一眼,说道:“太太换了新人服侍,可还顺手?”邢夫人道:“丫头小子们年纪渐大了,跟了我这些年,自要给他们些恩典。老爷也听说了?青湖与荷香、青海与荷叶前儿成亲,搬外头去住了。青湖、荷香平日里仍管着我的事。青海、荷叶到我新置办的茉花庄管事去了。事先没有请老爷示下,只因我以为老爷自来懒理这些琐碎小事。如今老爷是怪我了?”
贾赦说道:“不过是问太太一句,如何竟招了太太这一大篇子话来,我不过白问一句罢了。你的人自凭你处置就是。”邢夫人细瞧了贾赦神色,不似生气,遂笑道:“如此甚好。”贾赦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又道:“明儿,南安王爷爱宠生辰,请人去吃酒,我带着琮儿去应酬应酬,如今他有太太管教,颇能见得人了。”
邢夫人冲他一笑说道:“难道只琮儿颇能见得人?”在烛光映衬下,贾赦难得见邢夫人如此温婉活泼,遂温声道:“前儿我那扇袋、荷包旧了,迎儿、怡儿瞧见,转过天就给我做了新的孝敬了来,这几个儿女,太太俱都教养的很好,辛苦太太了。”
若是一对恩爱夫妻,夫对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做妻的定要感激涕零,愈加鞠躬尽瘁,以酬知己。只可惜,邢夫人自忖与贾赦不过是相敬如宾的、不知何时就要分开的生活上的队友罢了,真真辜负了此情此景。然,面上却感激说道:“有老爷的这番话,我死而无憾了。”
邢夫人想到贾赦这时节高兴,遂说道:“老爷,前儿,湘云丫头来给老太太请安,二太太说她家里已来人相看。迎儿比她还大着两岁,您在外头常走动,且替迎儿寻摸寻摸。”贾赦一愣说道:“迎儿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我且记下了。”邢夫人心里嘲笑贾赦几句话又露出渣爹本色,自己女儿年纪多大都不记得,可还能指望他什么?遂忙说道:“老爷且记着,我也替她寻摸着,有那等好人家,那时再请老爷示下。”贾赦点头,又低头瞧了怀表,说道:“天晚了,安置吧。”二人睡下不提。
却说那日,贾环、贾琮一起去园子里找贾兰玩耍。
路过怡红院,院门半开着,见有丫头们在院内晾晒衣裳纱被等物,里面的芭蕉树叶被阳光照的亮闪闪的,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倒被衣裳纱被等物挡了大半。贾琮瞧了一眼见有丫头在院子当中就低头朝前走,贾环也瞧了,撇嘴道:“谁家嫡庶也有别,只咱们府里与别家不同,凤凰蛋一朝掉在花丛里,竟卧在那里不出来了。你竟不知外头都如何说的,连我这素无体面的人都听不得呢。”
贾琮心中疑惑亦日久,男女七岁不同席,自来圣贤书中这么样说。不知为何,宝二哥却与姐妹们住在一个园子里。从前都年纪小也罢了,如今都十多岁了,尤其薛家姑娘早已及笄,如何还在这里面住着呢。
如今二人俱有亲姐在园子中住着,幸而是亲的堂姐妹,倒也不妨。只林姑娘与薛姑娘,恐于名声有碍。
家中长辈许是有联姻之意,可两位姑娘岂能都娶,总要误了一个。不是林姑娘,就是薛姑娘。贾琮虽如此想来,却未与贾环言说。
贾环嗤笑道:“府里众人心中明白,只嘴上不说罢了。你是明白人,料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平日里只说什么世代簪缨,诗礼大族,可做事如此不堪,竟不顾旁人死活。许是我料错了,自也是两厢情愿的罢!”
贾琮叹道:“两厢情愿?!只恐身不由已还多些。”贾环道:“可是你知道些内幕不成?”贾琮摇头,说道:“哪里来的内幕,不过是我私下里胡乱想的罢了。”又道:“何苦为这个操心,咱们只干咱们的就完了。想来旁人的事长辈们自有主张。”
一时眼瞧着前面就到了稻香村,贾环说道:“每回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