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边像是炸起了连绵不绝的炸雷,数千名逃难的百姓距离城墙还有不到一千米时,夏军的骑兵队伍出现了。
他们分成了十多个部分,从不同方向汇集而来,都是一人双马的轻骑兵,散得很开,看起来漫山遍野。
在这之前,他们都是慢悠悠地驱赶百姓,故意给他们足够时间来到邓州城下,直到此刻这才加速奔驰,就是为了营造出这种声势浩大的奔雷之势给逃难百姓和城上官兵增加心理压力。
百姓们鼓足身体里最后一丝余力,哭嚎着跑到城下,声嘶力竭地叫嚷着,求官兵老爷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几千条生命即将消散与屠刀和利箭之下,可是,城墙上的防守官兵们没有一人胆敢要求知府大人下令开启城门。
道理很简单,谁都明白,这是敌军的阴谋,若为了救助这几千人,就等于把城内的二十多万居民推进了火坑。
包括陈知府、邓海和郑秀英在内的所有官员,都只能傻站在城墙上,以悲痛之色注视着下面的那些百姓,谁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只能在不久之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失去生命。
“这天地太小,还是容不下那么多生灵啊!”
邓海长叹一声:“陈大人,我等若能保住城池不失,就算是尽了本分,您不必有什么自责。”
邓海担心陈知府身为文官,不能真正懂得战争的残酷,若出于妇人之仁做出某种错误决定,那将是一败涂地,谁都不能幸免。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不懂兵事的文官瞎指挥,这种错误,必须尽可能避免。
陈知府身躯颤抖,一声不吭,早已经说不出话来,别看他当官二十多年,却是第一次直面战争,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他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若是亲眼目睹这么多百姓遭受屠杀的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他担心自己会瘫软到地上去。
这都是自己治下的百姓,今后如何能够心安!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调到邓州城,在远离边境的任何一座城府任职通判,也好过今日这种境地啊。
通判之职是一座城府的二把手,他在这个职位上待了好些年,一直不得上进,这才疏通门路,来到边境线上的邓州城担任知府。也是想着踏踏实实做出一些政绩,才有希望调入京城继续上进,却不想,几十年未有战火的邓州城,自己来到这里还不过第三个年头,竟然就遭遇了这种局面……
这时,已有数百骑敌军接近到二百米,他们在马上拉弓抛射,目标当然是城下的那些落难百姓。
几百只箭,升上高空再落下时,显得有些稀疏,却因为百姓们被护城河阻隔挤簇在一起太过密集,还是有不少利箭钻进了脆弱的ròu_tǐ。
“啊……”
百姓们只穿着单薄布衣,没有一点防护措施,虽说被直接射杀的人并不多,却也有几十人惨叫着躺倒在地,更多人则是惊呼连连地相互推搡,相互拥挤,噗通,噗通,接着又有十多人被挤进了护城河,不善水性的人挣扎了没几下就被理智全失的其他人拖下了水底……
陈知府不忍再看,只能挥舞着手臂厉声喊叫:“射死他们,快射死他们!”
城墙上有几台床弩,可以攻击到数百米外,官兵们手上也有体积稍少的轻弩,也比普通弓箭射得远一些。可是,敌军骑兵根本不会靠近,只在二百米外快速奔走,阵型又是相当分散,这种情况下,即便把弩箭射出去,也不可能有什么效果。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邓海还是下令放箭,嗡……城墙上弓弦震动,数十只强劲弩箭朝着敌军飞射了过去。
“呜哈……”
敌军骑兵挥舞着马刀或长弓,呼喝着极速奔驰,依靠快速移动就可以躲过弩箭,就连马上躲闪的那些特技动作都懒得做。
几十只弩箭,竟只把两个人射落马下,其中之一纯属运气因素,另一人则是副将郑秀英手持一张强弩创造出来的成绩。
这个世界养不起太多军队,只能走精兵路线,所以,正规军的兵士都是从地方守备军里层层选拔出来的精悍之辈,个个习武,日日操练,并且人人披甲,就算轻骑兵,身上的镶铁皮甲也有三十多斤,可以有效护住各处要害部位。
因此,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射杀他们,真的是相当困难。
“继续,继续,把他们赶走!”
陈知府面色涨红,还在跳着脚大喊,虽然他不懂兵事,但作为文官,却还是有几分血性的。
“大人,没什么意义了。”
邓海拉住他,小声劝阻:“箭支数量有限,要留待关键时刻使用,不能浪费啊。”
“现在还不关键吗?”
陈知府的脑门和脖颈间血管暴涨,嗓音嘶哑地喊道:“这么多百姓就在下面,怎么着也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邓海无声摇头,心中暗道:你怎会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两千骑兵,而是有可能杀来的数万大军啊!
马匹宝贵,两千骑兵差不多就是一支正规军团里的全部骑兵了,夏军投入了这么力量,不可能没有整体谋划和后续措施。
邓海本来还有一丝侥幸,期望两千骑兵只是狼烟误报,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现在已是亲眼所见,也就基本认定,宋朝的正规军团若是救援不及,邓州城将会危在旦夕。
“再派人快马求援,京城与金安城都要有人前去!”
邓海给身边的一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