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元和三年的十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国事,一件家事。
魏国行严政,非官员者不得妄议国事,违者重罚,在此等条例下,平头百姓自然是不敢议论纷纷的,若要谈家事,众人也皆答曰:说不得!说不得!
为何说不得?只因这家事也是官家的家事,事件里的主角之一官品大的要命,为人却小心眼的紧,若是那句话没有说好传到了那人耳朵里,啧啧啧,悬。
更遑论女子之间嚼嚼舌根都要被说作多事长舌,男人们怎好意思做出这等自损颜面的事?
但这两件事却又实在是令人抓心挠肺的紧,不能议论纷纷,叫上三五个好友至交饮饮酒喝喝茶还是可以的,至于这席间谈论的是什么,外人当然是不知道了。
“张小侯爷来了!”
一间颇为热闹的茶馆里,不知道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声。
众人纷纷抻长了脖子往门口瞅,兴奋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满目嘲讽之色者亦有之。
这也怪不得大家,毕竟张家小侯爷从小那就是纨绔执垮的模范代表。
坊间传言,他不但走马斗鸡逛花楼是其中翘楚,而且还嘴碎的紧,专爱打听别人的fēng_liú韵事。后来胆子更大,连对皇家的后宫之事都敢往外抖搂。
处于言论中心的人,平头百姓和芝麻小官那只能是忍气吞声的打碎了牙和血咽,不过能和张侯爷分庭抗礼的那还还不得去找张侯爷理论一番?可他们却被张侯爷说的一愣一愣的。
“孩子还小”,“他母亲给惯坏了”,“太后疼这不孝子” ……
张侯爷将这一番话记的是背得滚瓜烂熟,碰到来讨说法的,就先赔上个笑,然后就是这旧一套。
好家伙,太后都扯上来了,谁还敢找小侯爷问罪?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所以之后也就都不了了之了,毕竟皇上对张小侯爷连批评都没有两句,其他人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没有后顾之忧的小侯爷就更加“家长里短”了,后来紫金城里正经些的人家都躲着他。
不当官的怕他 ,当官的也怕他,因为那张小侯爷就不敢说的事,不敢损的人。
人人见了他都要避让上几分,毕竟谁家里还没点糟污事了?万一那天不慎传了出去,还得指望着这位能稍给薄面、嘴下留情。
身为纨绔,最不可少的装备就是拉风招摇的一大票恶仆,张小侯爷便深谙此道,毕竟强抢民女什么的,靠自己一个可做不来。
小侯爷领着他那一群个个面目丑恶的随从大摇大摆的进了茶馆的门,斜着眼睛逡视了一圈,随意打了声招呼。
“呦,今儿这人倒是聚的挺齐的。”
白衣公子粉面朱唇,金冠玉靴,一出口声音似玉珠坠银盘,偏偏一身痞气,口里的话也像他的人一样吊儿郎当的不着调。
“可不是嘛。”
一个穿着蓝衣的书生坐的离门口近,想都不带想的呛了小侯爷一声,还随手把茶盅往桌面上一撂。
他站了起来,立的笔直:“连张家姑娘都到了,可不是聚的齐?”
说罢手里的折扇“ 哗 ”的一声响,漏出题在上面的四个正笔大字:竹姿梅骨。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人也真是胆大,分明是把张小侯爷比作那些闺阁里那些绣花说嘴的小姐了。
众人想笑却又不敢,脸面上憋的通红。
张小侯爷眼睛一眯,张家姑娘?这是说他呢?这人大冬天的拿把折扇,怕不是扇出来的风把脑子吹出毛病来了?
张允文也不说话,拿手指了指那穿蓝衣服的书生,身后的仆人一窝蜂似地一拥而上,把那蓝衣书生围在了中间。
那位书生看到这个架势,心里一凛,面上却不显:“你想干什么!”
小侯爷面不改色的剔了剔牙,朝蓝衣书生和善一笑:“你不要怕,我们侯府的这些下人,极知道规矩,上街打人从来不打脸的,你放心。”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身为侯府公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逞凶,简直目无王法。”书生似乎有些害怕,说的话都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小侯爷将自己纨绔的样子拿出了十成十,抱着胸斜靠在门框上,不屑的撇了撇嘴:“光天化日?哪来的光天化日?本公子抬头一看,可只看到了万都茶楼的房顶。”
万都茶楼便是他们此刻所处的茶楼名字,因着跟官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紫金城可以说是小有名气。
茶楼里来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张允文这个到哪里哪里就鸡飞狗跳的特殊自身携带技能,所以他们被围得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似的直盯着这俩人瞧,对后续那是充满了期待。
这么好的热闹送到眼皮子底下,不看那是傻。
眼见着傲骨书生已经穷途末路,果然见他脖子一梗,像是已经豁出去了:“你这是强词夺理!纵使不是光天化日,在下不偷不抢行的端正,你又凭什么来打我。”
“哟--”
张允文讽刺一笑:“好一个傲骨书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这还没进到茶楼里面呢,你就对我好大一通讥讽,本公子也委屈的紧,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