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滂沱的沼泽地里,闻星歌死死地抱紧了新箩,她跟他说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们总有一天会出去的,他们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离开这里,她决不会就此放弃。
沼泽渐渐吞噬了两人,黑色的头顶消失在泥泞里,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是没有死去,这无虚崖将求死不能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明明两人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沉入了地狱,除了皮囊,骨血早就腐朽,可灵魂却还在支使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在绝望中挣扎着。
又一次被沼泽吐出来,大雨依旧在肆虐,闻星歌抱着新箩仰躺着在草地上,她任由虫子在身上撕咬不止,并无半点反应。
渐渐地,闻星歌发现她已经想不起于修夜到底长什么模样了,她甚至模糊了自己究竟有没有孩子的记忆,唯一还清晰的,只剩下纳兰静渊那张在月色下对着她眉眼弯弯的笑脸。
时间一点一天的过去,好像有人在将自己脑海里的所有东西都缓缓抽丝剥茧般拿走了,终于,在某个不知日夜的时刻,当闻星歌在这深渊里又一次被死亡吞噬,又一次以灵魂的意识活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口空了好大一块,一切记忆都消散了,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自己的过去,尽管她冥冥之中知道自己肯定忘记了些很重要的东西,但一切都太晚了,她变得沉郁起来。
新箩已经许久没有和闻星歌说过话了,他任由死亡一次次降临,也任由自己在这人间地狱里不痛不痒的活着,每当闻星歌与他说话的时候,他都充耳不闻,只专心致志的数着自己早已脏臭不堪的银发,先前那个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的国师已经彻底成为了这深渊里的污秽。
那是一段没有尽头的黑暗处,每当兽王看到闻星歌和新箩两人在这里的受到的惩罚时,他总会开怀大笑的离去,将曾经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神灵踩在脚下,这对兽王来说是一件多么痛快且令人解恨的事。
国师如何?林木女王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任由他折辱,像蝼蚁般在他曾经受苦的地方苟且活着,多解气呢。
闻星歌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视若珍宝的那些往事与回忆了,她唯一还知道的是,她一定要离开这里,有个小孩儿为了救她而死去,她得为他报仇。
当又一次大雨来临的时候,闻星歌这回没抱着新箩,她只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捏住了新箩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那双眸子里幽幽的光色让闻星歌稍微放了些心,她还以为这人痴了,看
来,是她小瞧了。
其实新箩一开始是真的放弃了,他以为自己要在无虚崖就这样生不如死的永远活下去,但这样的念头在他无意间发现闻星歌的记忆发生了差错之后,他便警醒了,如果,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或许,所有的事情都还尚有一线生机。
后来,事实证明,新箩的确没猜测,当他故意试探着跟闻星歌提起于修夜两个字的时候,闻星歌已经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了印象,这对新箩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于是他继续问闻星歌,倘若有一天他们能出去,她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淡淡地瞥了新箩一眼,此时,记忆全无的闻星歌已经开始自称本王了,她同新箩说,在她的记忆里,有个叫纳兰静渊的小孩儿,小孩儿长得很招人喜欢,她最爱看他笑,但,就是这样如此讨她欢心的人却被兽族给杀了,如果她能出去,如果她能恢复神力,她会第一个取了兽王的头去祭奠那孩子,不再管什么四族平势,她会用最残暴最有效的手段让兽族和水族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神之怒。
闻星歌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狠劲,这是新箩从未在林木女王身上见过的眼神,他从最开始的高兴渐渐变成了担心,他担心,如果林木女王失去了慈爱之心,那零域的四族又会在她重获神力之后变成什么样?如果她真的杀了兽王和水族王,又会给零域带来多少后患无穷?
豆大的雨滴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新箩虽然一直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他的心却在隐隐期待着,或许,他们的机会将要到来了。
闻星歌已经忘记了那些牵绊她的前尘往事,又或者说,现在活在这无虚崖下的闻星歌已经真正成为了林木女王,假以时日,她一定会重新恢复神力,因为他嗅到了,嗅到了闻星歌体内渐渐苏醒的元灵珠的味道。
与从前一样,当两人被无尽的苦痛折磨时,两人皆选择了默不作声,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是邪恶者最后的得意。
闻珮茵带着季君珣极于修夜回到零域的时候,她被零域的现状吓了一跳,整个人腿一软,要不是季君珣扶着她,她能当场晕过去。
沧澜雪山没有了,新箩不知去向,兽族和水族的喽啰们正在蚕食着须弥山早已破损的结界,大护法汀雪成为了兽王的阶下囚,被吊在皇城的城门上日夜受刑,纳兰一族活下来的人成为了兽王的奴隶。
零域已经变成了兽王的天下。
闻珮茵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不久,零域竟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最可恨的是她已经不是林木女王,她的体内没了元灵珠,她对兽王的所作所为毫无办法,更何况她还带着两个根本不属于这里的男人,如果她行事稍有偏差,说不定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所以,她绝不能冒险。
于修夜一直以为自己进来了便能见到闻星歌,谁知闻珮茵却告诉他,他的老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