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三里,禁军驻地,直至深夜依旧喧闹嘶鸣之声四起,长枪森森,明甲晃晃,中央高阔都有二十多步的大帐,更是戒备森严,灯火通明。
帐篷里,二十多位几乎一般高矮的健壮男子如石柱般矗立着,手持长枪,一动不动。
正中央铺了整张白熊皮的软榻上,国师高徒墨清修大喇喇地跨坐着,右手支颌,左脚踩在熊头上,姿态看似慵懒,却是双目如炬,炯炯地瞪视着下方抖如糠筛的妇人。
“你方才所言,可有半句虚妄!”
那妇人虽是出名的泼辣,此刻笼罩在上位者的威压下,确实不敢有半点怠慢,闻言连连叩头:“都是农妇亲眼所见,没有半句谎话!皇陵出事的那个晚上有马车经过,小妇人的丈夫以前做过马贩,听出那马匹的踏步声格外响亮,还特意点了灯火看。拉车的是八匹通体雪白的汗血马,马车上贴金挂玉,一看就知道是侯府人家。”
“既然是侯府大户……可看出是谁家?”墨清修冷傲地问道。
妇人早被吓得七魂掉了六魄,此刻更是吓得直哆嗦,顾左右言道:“是……陈国公主……”
“胡说!”
一声厉喝,震得案几上茶具一并碎裂,妇人此刻虽然肝胆俱裂,但却不改口,断言到:
“小妇人……曾有幸见过公主出行的派头,虽说隔着远,但那马车的样式……却是……何况陈国公主乃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小妇人就是阖家的脑袋都摆在地上,也不敢诬告公主啊!”
虽然有些刁钻狡猾,妇人的话却也在情在理,墨清修哼了一声,道:“谅你也没胆诬告公主!”随即命随从引妇人下去领赏,又屏退左右,这才转过身,对屏风后道:“鹤真人,敢问师祖何时归还?”
“师尊已经收到你的联络,三日内必定回来。只是即使确定了盗取孝武皇帝首级的是陈国公主,依着皇帝对陈国公主的宠溺,这件事总归会不了了之。”屏风后的那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即使师尊及时回来,也……”
“但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确定李夜吟就在洛阳。”墨清修解释道,“孝武皇帝乃是陈国公主的先祖,依着鲜卑人对先祖的重视……唯有李夜吟处于生死危机,否则陈国公主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孝武皇帝对拓跋皇室意义非常,虽然我们无法证明此事是陈国公主所为,但借着这次的事,却可以狠狠打击那些不安分的南唐余孽!”
“你的意思是——”
鹤真人也惊讶于墨清修对昔日同胞毫不掩饰的狠毒,怔了一下,道:“你的历代先祖都为南唐李氏捐躯,为何你对南唐竟没有半分怜悯。”
墨清修冷然道:“我没有背叛南唐,是南唐背叛了我。”
“……执念太深是无法得道的。”鹤真人叹息着,道,“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你几番请求,师尊却始终不愿意传你道统了。”
墨清修道:“是非黑白,随便后人啰嗦,反正他们再多的议论也不会伤到我一丝一毫!”
“说得好!选择了恶人的路就坦荡荡地作恶,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算个什么样子!”
话语伴随着惊雷轰过,檀木屏风承受不住法力,震得破碎,一片狼藉中,两位化神期大能翩然降临。
枯泽虽然是一元宗的太上长老,却是驻颜有术,单看容貌乃是一中年美男子,一身白僧袍披着紫金袈裟,端得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而他身边的轩辕老祖,因为是大夏门开山立派的祖宗,自重形象,刻意弄成鹤发童颜的老者形象,长须飘飘,白衣胜雪,果然是位得道高人。
方才赞美墨清修的,便是轩辕老祖。
“拜见师祖!拜见……”墨清修迟钝了一下,道,“轩辕老祖!”
普一照面,轩辕老祖便看清了墨清修的相貌和骨骼,礼貌道:“小子倒有几分资质。可惜老夫年迈,否则必定收你做关门弟子!”
“多谢老祖抬举!”墨清修知道轩辕老祖不过客套话,自然也不敢随便迎合,一番见礼后,谨慎请两位老祖上坐,同时言简意赅地将当下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他早就不满陈国公主跋扈,又憎恨公主宠信南人曲浪,简述情况时,难免将只是五成的李夜吟躲在洛阳的揣测,夸张成了九成。而轩辕老祖与枯泽两人知道墨清修的话语中有虚夸不实之处,然而他们求取渡劫心切,但凡有一丝的希望都必须尝试,何况墨清修的推断有很大的可能接近真实!
故未等墨清修禀告完毕,轩辕老祖已经流出了亟不可待。
“他倒是胆大,居然躲到了洛阳!若不是收到贤师孙的联络,当真要踏破铁鞋无觅处!”
枯泽笑道:“若不是聪明得让人又爱又恨,李夜吟哪值得我付出如此多的心力。只是他虽然重伤,却被陈国公主护着,背后还有大能庇护,抓捕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轩辕老祖道:“这等道理,你都懂,我怎么可能不懂。只是……他与魔尊传人沆瀣一气,又得了天子草,最多不过半月,伤势就会痊愈……到时鱼入大海,你我就算想抓也……没有机会!何况他似乎和不可知之地有些联系……帝尊归还,冰原已成禁区,若是再得罪了不可知之地,怕是——”
“老祖果然被万始宗的凤清德烧昏了头,还没出动就长他人灭自己威风。”枯泽讥讽道。
轩辕老祖闻言,顿时恼羞成怒,道:“那扁毛畜生!仗着自己本体是凤凰,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