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个不友善的开始,但一元宗的颜面还是要给足,将魄的质问话音刚落,紧随姬智越而来的数十位内门弟子便已经落地,一色的容色英俊,宽袍大袖,躬身行礼,摆出迎宾阵容,虽然有些流于形式,却也是大宗门气度。
当然,前提是无视他们挤出的生硬笑容。
姬智越陪着李玉暖早早退回了燕罗峰,枯泽则在迎宾弟子们看似殷勤其实蕴含监视的迎接中,沿三千阶梯,走向燕罗峰玉池殿。
一路上,秀丽山水接踵而至,各色灵禽怡然自得,古朴典雅的殿宇半掩。白云深处的修士,或品茗或弹琴或赏花,或树下静心打坐,或师徒随意漫步山林,他们见枯泽经过,都会停下手中的忙碌,起身,稽首行礼,从容自然,没有丝毫的刻意做作。单看他们,也知万始宗被誉为修真联盟的第一宗派,确非浪得虚名。
如此一路走马观花,经过玉池殿前白莲池时,枯泽顿了下脚步。盈盈碧水间,白莲随风摇曳,风姿万千,碧叶硕大如盆,不沾凡俗,可谓难得的天地造化之物。
“万始宗如此底蕴,真是羡煞老夫。”枯泽情不自禁地感慨着,却听玉带桥的另一端,浅色道袍的男子柔声回道:“长老谬赞。”
声音温柔中带着水的随性,枯泽闻声,不免分出几分注意。
一身浅云色道袍,宽大的袖口缝有一条浅灰色鹤纹,男子高冠博带,器宇轩昂,容貌三十许人,气度雍容,温润如玉,多半便是传闻中颇得将魄喜欢的玉池殿执事凤落了。
观此人修为,不过元婴初期,但宝光内蕴,外圆内方,可谓前途无量,枯泽不敢托大,当即和蔼道:“久闻凤落师侄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天下菁英都被万始宗网罗,当真让我看得羡慕。”
凤落笑道:“太上长老谦虚了。如今凡尘,谁人不以入一元宗为荣!”
说罢,礼袖一摆,道:“请——”
枯泽看他油盐不进,也不介意,微微一笑,跨入玉池殿。
“将魄道友别来无恙?”
他笑盈盈地说着,看到渊默坐在上首时,眉毛细皱,随即谦卑行礼:“后辈见过神君。”
渊默摆袖道:“我路经此地,不过一个客卿,枯泽道友何必多礼。”
“尊卑有别,不敢逾越。”枯泽谨慎地说着,又向上首的凤清德行礼,得对方颔首后,这才掀衣入坐。
只看他此刻的一通做派,可谓是面面俱到,传言中的狠毒,竟是丝毫不见。
凤落静静地伺候在师尊身旁。
他已从姬智越处得到大概,晓得枯泽此来气势汹汹,但在颜面上,还是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自古以来,大宗门间总会因为利益和资源产生摩擦,哪可能有真正的友谊。何况此次的事情,是枯泽先破了万始宗的护山大阵!
果然,寒暄完毕后,将魄放下悟道茶。
“古而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枯泽道友舍得放下京城的繁华,特意来我万始宗的荒山野岭喝茶,更教人感动莫名。只是枯泽道友,你既然来访,为何不提前送出名帖,好让我们早早准备迎接?”
话语温柔,锋利内藏。
枯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除魔卫道,一时忘了礼节,还请道友见谅。”
“除魔卫道?”将魄闻言错愕,道,“万始宗虽说地处偏僻,却也是个清静地。不知哪来的魔,竟扰动枯泽道友不远万里亲自前来?”
又向渊默道:“小辈才疏学浅,不敢妄下结论。却不知神君近日入定神游时,是否觉察万始宗境内气息有异?”
渊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凤清德,笑道:“上下一派祥和,哪里的魔气。”
枯泽的脸皮有些挂不住了,他本想着自己毕竟是化神期大能,那小妮子又只是个寻常弟子,就算破护山大阵这件事有冒犯之嫌,万始宗却也得给他几分颜面!
何况方才迎接阵容端庄,枯泽便当真以为万始宗畏惧自己,以致疏忽大意,竟落入了将魄的陷阱!
但他不能发作,修真界力量为尊,化神期虽然可以横着走,无奈殿内还坐了个渡劫期。
别看渊默现下口气不偏不倚,他既为万始宗客卿长老,怎么可能真心自己!
深吸一口气,枯泽道:“长老误会了。那邪魔乃是从大夏门逃脱的。最近半月一直躲在洛阳城内,为了养伤,她甚至偷窃大齐皇陵孝武皇帝首级,以致洛阳城内腥风血雨,民不聊生。我自轩辕道友处得知此魔的由来后,特意发动洛阳护法阵,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她从洛阳驱逐,又一路穷追猛打,追到这里。发现不小心踏入贵宗境内后,我本想告知贵宗后再行卫道之事,无奈那邪魔狡猾非常,竟——”
说到这里,枯泽叹了口气,仿佛自己果真蒙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惜凤清德不给面子,哼声道:“轩辕老祖居然也会除魔?我怎么觉得任何一只在贺兰山境内抓到的魔头都是大夏门的轩辕嫡系!依靠月神君的残卷才成就的宵小之辈,居然也敢自称宗门大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凤君谨慎。”凤落看枯泽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轻声提醒一句。
只是这一声提醒,不知为何,入耳后,却比凤清德的尖酸刻薄更让人觉着难堪。
至少,枯泽已经脸色大变。
若不是渊默还在现场,而凤清德又莫测高深,依着他的火气,早就当场发作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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