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停下脚步,哼了一声。
伴随着哼鸣,黑暗中飞出一只光华凝成的彩凤,五彩尾翼拖着长长的光斑,夜光中反复变幻着花纹。然而当高昂脑袋的彩凤看清女人时,竟是一哆嗦,跌倒在她的手中,化为一张装饰华美的羊皮纸。
“他还是那么的讲究花哨!”女人不屑地展开书信,其上文字古怪如蝌蚪,李玉暖一个也不认识,却因为借住在女人的意识里,诡异地知道它们的涵义。
这是一封弟弟写给姐姐的家书。弟弟在心中殷切请求游学在外的姐姐回家,参加昔日好友的婚礼,书信措辞极其优美婉转,用词也谨慎恰当,甚至可被当做家书典范。
书信的末尾,弟弟更不忘反复重申,姐姐已经离家太久,父亲和他都异常地想念她,希望她能够出席婚礼,并在婚礼结束后回家小住。
可惜弟弟的殷切思念不能让女人有一丝动容,她看完书信,立刻五指合拢,将信笺捏成了一团。
然而李玉暖却觉察到了其中的怪异。
依着女人的修为,她完全可以拒收信笺,甚至将书信幻化的彩凤化为飞灰,为何——
回想起来,读到“父亲和我都很期待你的归还”的那一段,李玉暖明显感觉到女人古井无波的识海泛起了一丝波澜。
让她情绪波动的字眼,是——
父亲!
正如李玉暖的体悟,女人很快又将被捏成团的信笺重新展开,削葱般的手指摩挲着纸张的条条褶皱,突然脸色一变,用力一挥,柔弱的纸张顿时被赋予千钧重量,砸在破败的建筑上,轰出了直径一丈有余的孔洞!
李玉暖震惊了。
她知道女人很强,可是——
她是谁,为何如此强大!
下一个瞬间,李玉暖知道了女人的身份。
只见素手翻动,随身空间裂开,一个金色的面具冉冉浮起,落在女人的掌心。
女人于是随便拢了下头发,将面具覆上。
刹那间,空气也为之一变,君临天下的王者气息自然散发,无人胆敢触鳞!
她眨了下眼睛,似乎对戴上面具后的自己并不很习惯,但她很快就无视了这些细节,转过头,微微一笑。
“仔细算来已经几百年没有回去了,天宫还是当年的模样吗?”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唇舌间,淌出淡淡的不屑,“父亲,你让他写信给我,是当真想念我这女儿了,还是……觉得不该对我手下留情,必须亲手把我打落地狱!”
最后一个字吐出时,声音已接近咬牙切齿。
因为这份情绪变化,整个森林都沸腾起来,积满了污垢的黑暗被狂风驱散,黑暗的领地变得一片光明,雾蒙都被驱散,只剩下极致到毛骨悚然的干净。
极致的澄清中,天边开始着火,凝神可见,乃是数以百计的金甲御卫骑飞马呼啸而来,马匹无不是通体血红无杂色,双翼展开足有三丈,额头长有尺余的尖角,一看便知非凡品。
这些天生强大的飞马,和它们的骑手,组成两两并排的队伍。当他们阶梯状停落在女人面前时,只见云翼交叠,竟构成了一张蜿蜒到云海深处的天梯。
作为天梯的扶栏而基石存在的他们,谦卑地单膝跪地了,连天马也屈膝下跪,双翼仆地,场面的宏伟与夸张,可谓李玉暖生平仅见。
然而这个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魔尊的女人却对他们不屑一顾,她理所当然地赤足踏上云梯,所经之处,法力激荡,将伺候两侧的骑士们都震得神魂剧痛几欲出窍。
经过三百阶云梯,女人站在了天梯前,她扬起了头,看着辉煌的深处,金色的眼中似有泪水滚动。
天梯不可攀,天梯两旁侍立着数以万计的侍女,一色的衣裳如血。
天梯前立了一名浅色衣裳的高冠男子,通体灵光笼罩,璀璨如瑰日如皎月。
魔尊却不看他,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高处,道:“我回来了,父亲可满意?”
“十二神将聚齐,是难得的盛事,父亲怎么可能不喜欢。姐姐过虑了。”男子温和地说着,牵住她的手,欲一起踏上天梯。
“我不会和你并行。”女人嫌恶地说着,在她转头看男子的瞬间,李玉暖轻飘的魂体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从魔尊体内强行拉出,滚落云端!
救命!
她拼命地挣扎,呐喊,视野的最后一瞥,乃是白衣行处,匍匐在天梯之上的万余红衣尽低头。-- by:dad856|55269|159464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