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魔炽的身体开始发光。[就爱读书]
已经不能用“魔炽”来称呼他了。
偶人的外表彻底龟裂,华美的衣服破开,露出以异族之物制成的身体,心口裂出一条缝,缝隙里是闪光的绿色。当李玉暖伸出手时,那绿色便幽幽地旋转起来,抽出千万枝叶,如触须般从心口裂缝中滑出,接触到外界的瞬间便化为青铜藤蔓,将李玉暖的手连同整个身体都紧紧锁住,锁在魔炽的怀抱里。
“……无尽的噩梦和死亡,坐在黑暗里连声音也会渐渐变得奢侈。唯独和你一起的那些回忆,支持着我……等下去……可即使如此,这个身体也已经快到尽头了……”
说话的同时,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心口冒出,它们像是要将她和他融为一体般,紧紧地缠缚着她,甚至要将她压往他心口裂出的那个大窟窿里!
“……到底等了多少年……等得我的身体都腐朽了,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制造新的记忆……求你留下来,别离开我……被孤零零地留下的痛苦,我已经不想再品尝了……”
他悲痛地说着,咳出了黑色的血。
藤蔓与是越发地猖狂了,它们肆意狂行,层层叠叠的包裹着,很快就将他们都裹进了一个庞大的茧中,又以“魔炽”为中心,伸出无数的触须,将命歧殿内所有活物都勾连起来。
冰雪开始漫延。
霜花和冰棱顺着藤蔓快速地扩张着,绿茧转眼间就变成了淡蓝色的冰球,因为魔炽的命令而侍立在侧的宫人们甚至连****都未能发出就被冰雪冻结在原地。
但风暴中心的李玉暖却没有感觉寒冷或是窒息,她静静的依靠着他,感受着奇异的温暖。
脑海中,更多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出。
……
“为什么要忘记?”
……
“相忘是最残酷的刑罚,人间多少痴儿女,今生爱得死去活来,过了轮回却是擦肩而过,永不相识。”
……
“我不相信轮回,我不愿意面对轮回!”
……
是谁,在悲凉的质问?!
为什么蒙满了时间不能湮没的悲哀?
冷风袭来,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身体,四下张望,企图找到御寒之物,却猛然间发现映在冰壁上的面容居然很是陌生。
鹅蛋脸,杏仁眼,小巧的鼻子,白皙的脸颊有几个雀斑,大半垂下的头发微微起卷,发色偏黄。
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不能归为丑陋。
可是这张脸绝对不是她的脸,她记忆中的面孔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伸手抓握头发,发现手虽然细长如葱,指尖和掌心却都生了一层厚厚的茧。
到底是哪里!
不安中她环顾四周,这是个冰的世界,到处都是冰霜,座椅台阶全部是万年寒冰削成,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她赤脚走在冰晶的地面上,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意识有些混乱,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不该是这幅模样,也不该有这样的一双手,但她本来是谁?本该是什么模样?为什么完全想不起。
记忆像是被人洗过一般,只要对现实产生了怀疑,就会头痛欲裂。
谁!
我是谁!
这里是哪里!
正当惴惴不安时,身后响起了清晰地脚步声。
啪踏啪踏,有人正踩着冰雪台阶而来,她转过身,撞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来人三十上下的模样,着淡色长衣,高冠博带,虽无风华绝代之色却也生得气质卓然,端正白皙的面容隐约渗出文弱。他关切地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细细打量着:“果然,这个身体也坚持不下去了。”
坚持不下去?什么意思?
迷惑如云雾缠绕不去,口中却自然地说道:“生死自有命,逆天而行总归会被报应。太常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放弃吧。让我……”
“放弃吗?怎么可能。”
被称为太常的男子苦笑着,悲切地揽住她的肩膀:“今生已成空,来世更飘渺。凡夫俗子以轮回转世为今生遗憾的寄托。但轮回后的你我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却是……谁也不知道……我……”
“可怀有一份期待,总好过耗了无数丹药,最终还是无法抵抗天命,身体破败,魂魄连用偶人也无法维持……命运不是我们能够抵抗的东西……太常,放弃吧……我……”
眼泪悲切地流出,她不知道为何悲伤,也不知为何说出这些完全不懂的话,另一重意识正主宰着她的言行情绪,本我倒成了看客。
放弃吧,那声音如此反反复复地劝说着,虽然一身华衣地坐在冰窟深处,却又似乎在瞬间变成穿着印花蓝布的衣裳蹲在小溪边漂洗衣裳的村姑,身后站着和自己一样素衣陋服的他。
这些都是她的记忆,但又不是她。
她必须抗拒这些记忆,一旦承认这些记忆是自己的记忆,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
但记忆如潮水般缓慢地冲击着她,它不动声色地渗进每一个缝隙,一次次地发问:如果不是桑洛,你又该是谁?
我是谁?我不是桑洛,我又该是谁?
无法想起名字的巨大失落像毒蛇缠住心脏,让她呼吸失常。
反倒是被称为太常的男子,在少许的沉默后,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是个胆怯的人,没有面对轮回的勇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