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李玉暖静静地重复着,一阵无法言明的悲伤涌上心头,魂体仿佛被另一股力量牵引着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向了甬道尽头的光芒处。
“薤露……”
层层光芒的茧裹中,有一道细长的金色,她想要碰触它,然而指尖还未触及,便被光幕刺痛,眼泪失控地流出。
“……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於碣石,暮宿於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
悠久的吟唱之声从幽暗深处传来,连绵不绝地流入耳中,李玉暖感觉不到痛,心被莫名的悲伤填满,连对痛苦的感觉也被封锁。
“……谁!是谁在对我说话!”
泪痕满面地四下追寻着,方才还灯火通明的甬道此刻已坠入黑暗,总是冷眼旁观的月华也不见了踪迹,只有包裹薤露剑的光茧悬在空中,持续地散发着荧光。
“……鸟有凤而鱼有鲲……凤皇上击九千里……”
机械的吟诵还在继续,经过金属墙壁的层层叠叠的反射和混音,传入耳中的声音竟如万人吟诵般庄重威严。李玉暖却只是反复地张望着四周,坚信只有找到声音源头才能结束这一切的不正常!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进入甬道的自己只是个灵体,身体被强留在了结界的另一边。
凝气修为的修士,魂体离开身体超过十个时辰便可能无法归还,即使回归也会修为受创,经络拥堵,再无进步的可能!
关于神魂的记录淌过脑海,她开始害怕了。
和还在命歧殿内休整的那些天才不同,天生废柴的李玉暖两次历经焚身之苦才好不容易拓出吸纳灵气的经络,若仅仅因为自己的愚钝拖沓便前功尽付,她便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月华前辈……已经不在了,唯一能给她指导的他消失不见了,此刻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镇定!她对自己说着。
越是危险越要镇定,仔细想想,灯火是什么时候熄灭,声音是什么时候产生!
薤露!
对,所有的根源都是薤露!
月华前辈说过,薤露剑是太常为桑洛的转世铸造的仙器,也是他此次潜入北冥冰宫的目的。
如果取出了薤露剑,是否噩梦就会结束?
不确定,但早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甚至不知道甬道内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否同步,只能凭借本能在时限前让魂魄回归身体!
而且她始终记得万始宗同门们怀疑的眼神——若自己迟迟不归,沈天也许会带领他们探索后面!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快步走到唯一的光亮处,李玉暖再一次伸出手。
啊!
没有**的保护,神识**裸地暴露在结界凌人的剑气下,碰触的瞬间,魂魄便结了冰。
好冷!
难怪月华前辈要在我进冰宫前送我一场造化。
若是没有那一次全身浸入冰雪的历练,只怕此刻已经整个身心都结成冰花了吧?
看着蒙满淡蓝色霜花的半透明手指,李玉暖心有余悸地想着。
可是不能退步,她如今身在悬崖,一旦退步就会连性命都葬送。
静想着,李玉暖低下头。
因为是魂体的缘故,她不用内视便可清晰地看到凤凰火在心口处静静的燃烧,淡金微红的火焰,温暖着身体。
伸出手,放在心口处,金色于是自然地蔓延到掌心,融化了冰薄。
“我知道薤露剑是太常大能您留给妻子的转世的礼物,我不配取用。但取剑是我离开的唯一希望,我……只能冒犯了!”
轻声说着,最后的忌讳也被抛下,她伸出染满凤凰火的手掌,叠在结界上。
喀——喀喀——
哧!哧!
结界表面多了无数细如蛛丝的裂缝,金色的火焰沿着裂缝的走向肆无忌惮地扩张着,方才还冰冷彻骨的结界,在金色火焰的炙烤下瞬间溶解,露出了里面。
一把普通的青铜短剑。
剑柄造型简朴,上有密密麻麻地咒文,半寸宽的剑身约莫两尺长,其上布满斑锈,被从结界内侧长出的无数白色丝线缠住,固定在中央。
这就是薤露剑?
北冥神君痛失爱侣后以毕生收集的奇珍异宝融合大半修为所铸的最高杰作?
可以割裂一切结界,甚至能够劈碎虚空?
怎么看起来和海市当街叫卖的普通飞剑没有任何区别!
不,单看外表甚至还不如海市的飞剑。
但月华前辈是绝对不会错,何况这层层叠叠的结界,若封存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飞剑,也未免太大题小做了!传说越是强大的法器越是骄傲,只肯被它承认的修士驱使。这把剑如此平凡,想必是觉得我资质平庸不配做它的主人,不肯露出真面目?!
暗想着,李玉暖伸手,抓住了剑柄。
咦!
不过两尺长的青铜剑,居然沉得拔不出来?
她连忙左手也伸出一起拔剑,可即使双手一起用力,连带双腿弹蹬墙壁,薤露剑却还是如嵌在结界中那般,纹丝不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玉暖自知天资不足,平日不曾懈怠对体能的锻炼,虽然因为天赋的缘故远不如男修健壮,但全力而为也能举起百余斤的物件,为何这貌不惊人的青铜剑竟——
等一下,我现在只是个灵体,肉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