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白,尤其是事关女子的清白与名声。周伯彥隐讳地说出古瑞星的顾虑,也就是沈月华在被虏期间是否清白不保的问题,还有就是沈家人会如何处置如今的沈月华的问题。
青舒是真的惊到了,“无论如何,她是沈家女儿这点不可改变。既是血缘至亲,人寻回来已是万幸,没道理……”没道理不认受伤害的女儿,不是吗?只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大概天下间的女子就不会觉得悲哀了。“那么,古六是如何打算的?”
周伯彥猜测,“八九不离十,他会把人托付给你,让你帮忙照顾一段时日。”
他们回京,古瑞星自会亲自与沈家人说起沈月华的事。沈家人商量过后,定要拿出一个解决之道来。依古瑞星话里话外的意思,若这个解决之道会伤害沈月华,古瑞星的娘第一个不答应。至于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古瑞星也不清楚。所以,古瑞星跟他透过话,关于沈月华现在的落脚处,只告诉亲娘一人,沈家人那边暂时不松口。说白了,就是暂时把人藏起来,以防沈家人背地里派人过来把人接走。
和周伯彥的猜测一样。下午的时候,古瑞星见了青舒,并把沈月华托付给了青舒,要青舒再照顾一段时日。他还特意嘱咐了青舒一句,没有他的许可,不管谁来接人,青舒都不可以给。
青舒诧异,但没有追问为什么,应下了。反正人是古瑞星带来的,最后由古瑞星带走是应当的。其中的是是非非,她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不过,有件事青舒是要问清楚的。“我看她一个人整日闷在屋子里,这样不好。我想带她每日在府中四处走走,陪她说说话。这样一来,府里人会看到她。我就说她是远房表亲家的姑娘,家乡出了点事,前来投亲的。你觉得这样成不?”古瑞星连夜把人送来时说过,此事不可张扬,不让沈月华在人前露面。她的问题,就是针对这事的。
她的话不无道理。一个人整日闷在屋子里,可不是好事。古瑞星便说道,“那就麻烦青舒妹妹了。”
青舒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等着瞧!等我进京,你敢再喊我妹妹,我一定告诉语嫣说你没大没小的,一声姐都没喊过我。”
古瑞星厚脸皮地笑言,“青舒妹妹,兄弟姐妹排下来看的是岁数。六哥这声妹妹喊的应当应份的。”
“怎么,不服?语嫣可是喊我姐的。”
“哎,哎,不能这么论,岁数在那儿。我年长于你,你年长于语嫣。按岁数,我最大,这称呼就得以六哥为准,你必须喊我哥。”
“少在那里强词夺理。论关系,语嫣和你,我跟谁的关系最好?那自然是语嫣。回去自己好好练练‘姐姐’二字。待我进京,你敢不喊我姐,哼哼……”青舒递给他威胁意味十足的一眼。
古瑞星这下不敢争辩了,而是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曾插话的周伯彥。他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么不管管她?
周伯彥对此视而不见,一脸悠闲地喝着自己的茶水。这可是青舒亲手为他冲泡的,他可舍不得浪费,自然要趁热饮用。
古瑞星很想骂他们二人一句狼狈为奸。可是,想到青舒是什么都敢干的(尤其会动手打人,一点形象都不考虑),想到周伯彥的拳头总是阴险地往他脸上招呼,他忍了。不过,他也有报复周伯彥的办法。那就是,事情说完了,他照样可以不走,他就坐在这里不走,他就不给周伯彥和青舒独处的机会。于是,他得意地笑了。
青舒不知道古瑞星在笑什么。反正事情说完了,她也懒得理。她整理了一下书案上散乱地摆放的书籍,然后取了一个装订好的空白册子摆到面前,再往砚台里倒了少许的水进去,开始慢慢磨墨。她用的就是普通的墨,好墨她一般都给青阳和青灏用。当然了,给周伯彥写信,或是给陈府写信、京城的洛府、步府写信时,她会改用好墨。
墨磨好,她取了笔架上的最小的毛笔,沾了两下墨汁,提笔在册子的封面上勾勒着什么。沾了几次墨汁,她终于勾勒好想要的图案,停笔,吹了吹,希望墨迹能快些干。
周伯彥和古瑞星是并排坐在青舒的书案对面的。青舒在弄什么,他们一打眼便能瞧见。
古瑞星瞅了又瞅,没看出来是什么,不由问道,“这画的什么?”
青舒不答,觉得墨迹干的差不多了,翻开封面,露出里面的空白页来。其实,她正在心中暗骂古瑞星的没眼光。她画了一根苞谷棒子在封面上,是一根外皮剥开一半的、尖部的米粒露出来的苞谷棒子。换作是她家的青阳或灏,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周伯彥淡淡地说道,“苞谷。”
“什么?”古瑞星诧异极了,站起来,伸了胳膊过去拿册子。
青舒觉得被打搅,将准备写字的笔顿住。看着他把册子拿去看,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干嘛?”
古瑞星打量了又打量,这才把册子还给瞪眼睛的青舒,问道,“画苞谷棒子做什么?”
“要你管。”青舒呛了他一句,把册子放正,并翻开空白的第一页,提笔准备写字。
“姑娘家的,不要这么小气。”古瑞星说道。
青舒很想拍桌子,但忍了。她把沾了墨汁的毛笔放到了砚台上的凹槽处,抬头看着古瑞星,“你很闲?”
“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事。”古瑞星答的顺口。
青舒唤了一声小娟,候在门外的小娟应声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