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赵构不耐烦道:“无药可救,就这么等死算球?”
“不,官家,”辛弃疾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招商引资的事情,真的不能拖着了。”
“大胆!”旁边的几个高官变了脸色:“铺垫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刚才陛下还为你辩护,你恐怕是真的收了临国的多少好处!”
“招商引资之事完全是被临国牵着鼻子走,多少条款根本看不清楚里头藏着多少算计,签了这合同只会把更多的钱交给临国,你安的什么心!”
“官家,这辛弃疾其心可诛,分明就是早就等着分他一瓢羹!”
“官家三思,切勿着了这个人的道!”
“什么工厂什么生产线,都是些妖魔鬼道!”
“够了!”辛弃疾直接沉了脸色,转身看向那几个叫嚣的最为用力的官员,沉声质问道:“你一再阻拦轻工业兴起,不就是怕自己族下的丝绸生意受了影响,从此卖不出去了吗?!”
“还有你,”他看向另一个人,声音顿挫有力:“你平时负责接洽玻璃进口的事情,如今不就是怕临安能自己生产玻璃以后,自己再摸不得油水了吗!”
他早就接临国那边信息网和从陆游那里套出来的话,把这些人都摸了个透。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江山社稷,说是为了大宋子民,可到头来不就是生怕自己少分一碗肉,不顾江河日下社会动荡,也要把这粪水似的脏污都泼到我的头上!”
赵构抿着茶,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朝堂已经开始互相争执,如同那斗兽场外的观众一般,在事不关己的看他们互相争斗。
“想要让百姓能够生活富足,想要让钱币能够有原来的价值,只有发展生产力和科技,让铸币和造钱引的工艺不断精湛,让耕种的粮食能够丰产,让工场工厂都能开设起来,更多的流民有工可务,更多的钱能流回百姓的手中,才能缓解这附骨之疽!”
辛弃疾已经隐忍了太久,索性一口气把这些话都说个干净。
“只钻研诗书春秋,只看道德之论,如何能铸好铜币,如何能让秧苗不受虫害,又如何能治水抗洪保卫国家!”
“辛弃疾!你过了!”陆游知道再不让他闭嘴这孩子就活不长了,只起身佯装出一副厉色出来:“这种话如何能说出口!是不是读书读坏了脑子,还不跪下来伏罪!”
辛弃疾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的时候,才从头脑发热的状态里恍然走了出来,只强行扯了个笑容,缓缓跪了下来,冷声道:“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刚才那几个被戳到痛处的人也恨急了这不知轻重的后生,又有人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这出去读了会书,是不一样啊,都会指着鼻子骂我朝重臣了?”
赵构冷眼看向那出声讥讽的臣子,后者立刻闭了嘴。
赵构不喜欢这套言论,也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就好像他遇到了云祈时的那种感觉一样——
他在这些沾染了临国气息的面前,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被解决。
可是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听他们的话,听他们那一套又一套莫名其妙的言论,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的什么都不知道。
认知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有时候是非常能让人自我憎恶的一件事情,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一个个都说要恭谦要谦逊,可那都是做样子而已。
赵构比起所谓的面子,所谓的圣贤之说的正统性,更在乎一个字,那就是赢。
他要赢。
他要夺回这赵家的江山,他要让宋朝绵延千秋万代,更要把这些问题全部都解决干净,免除后患。
为了赢,他可以忍很多事情。
就像当年为了活,他可以在金国皇帝面前当一条毫无尊严的狗一样。
“陆游,你管教不严,罚俸半年。”
他揉了揉眉头,声音疲倦:“带他下去吧。”
朝中的许多人微微变了脸色。
这已经是在默认同意他的观点了。
要知道,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如果是其他人,早就应该论罪流放甚至斩首才对!
可是陛下仅仅只是罚了那陆游的俸,还让他把那毫无礼教的后生给全须全尾的带了回去!
如今——如今是要变天了吗!
-2-
辛弃疾被带出殿外的那一刻,直接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下来,左脸立刻跟被烫过似的生出灼痛出来,脑子里的所有情绪也被瞬间清空。
辛弃疾没有捂住被打的脸,只愕然的看向陆游。
身体本能让泪意往外蔓延,又被强行按了下去。
对方似乎在带着他避难似的,加快了脚步匆匆地往安全的地方走。
等走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里了,陆游才猛地转身回来,怒道:“你不要命了吗!”
那青年怔怔地看着这长辈,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的那些书我都看过,你想做的事情我也都明白——”陆游越说越快,语速急促到差点呛到自己:“可是你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治国谈什么忠君!”
辛弃疾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突然疼了起来。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忠君的人了。
他对这一点非常的清楚。
他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