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雍倏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妖狐般的女人,在袖中暗自握紧了拳。
他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劲了。
在金国,女人不过是用来泄欲的东西,是无关紧要的乐子。
男人去占有一个女子,等于将她标记为所有物,等于在享用她的身体。
可是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一切都反过来了。
男人们在争先恐后的被她享用玩乐,甚至为了讨她的欢心,把无数的好东西都捧到了她的面前。
哪怕探子不用说,他都能猜到仅仅在那一夜,军营里面一群男人为这个女奴争风吃醋,相继争宠的丑陋样子。
这个女人的姿态,是一个狩猎者。
所有无法抵御她艳色的人,都沦为了被压榨干净的猎物。
无名的怒意和烦躁突然涌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躲开她的勾引,跟什么提防被刺杀无关。
这是一种本能地回避,就如同唐以始终不肯与她对视一样。
如果真正与她同枕席,那谁是被享用者还不一定。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完颜雍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唐以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还不如回衙门上班去,自己坐在这真是里外不是人。
“你们都出去,”完颜雍冷冷道:“现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眨眼的功夫就撤了个干净。
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云祈抬起眼眸,纤长的睫毛犹如蝶翼。
“你,”完颜雍直接把佩刀拍在了桌上,再次坐在了她的面前。
“从现在起,你如果敢撒谎,或者魅惑我,我就直接杀了你。”
她缓缓眨了下眼,并没有回应。
因为这一次,她知道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你真的是博士吗?”
“是。”
“你学的管理,是做什么的?”
“管理,一个组织……又或者一群人。”
也就是说,她研究的,是驭人之术。
而且是博士级别的那种,所以才会洞悉人心至此?
完颜雍把一些奇怪的猜想全都强行串联在了一起,口气依旧强硬而冷淡:“那也就是说,你其实有治国之才,而且做的不比那唐以差。”
“可你为什么要甘愿堕落至此,起码有个理由吧?”
这话一问出来,他自己都感觉到失态了。
这问句里的不甘心,实在是太明显了。
见他这副神态,云祈放松的伏在那桌上,懒洋洋道:“治国之才?我说了,你们就会用?”
完颜雍愣了下,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如果不问,这女人的一切都会烂在肚子里,当真风月无边的过一辈子。
可她明显不仅仅是个艳物。
她懂的东西,极有可能比那唐以懂的还要多。
“证明给我看,你都会什么。”他再度冷喝道:“坐直了!像什么样子!”
云祈缓缓抬起头来,抬袖研了墨,在纸上随便落了两笔,不紧不慢道:“说个浅显的好了——四种人性假设。”
她虽然还是不太会使毛笔,以至于有的笔锋都被墨晕开了,但字迹还是能看的出来,写的相当舒张自如、流畅漂亮。
经济人
社会人
复杂人
自我实现人
完颜雍看着那略有些奇怪的汉字,能大概分辨清楚每个字的意思。
“根据道格拉斯·麦克雷戈的理论,人可以分为这四个分类。”
云祈在谈论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
她知道这是个不清楚现代社会的古代人,便解释的通俗而浅显。
经济人,最看重的,是利益。
给他足够的好处,给他充足的物质吸引,他就可以为之卖命。
社会人,重视的环境关系。
用人脉网络去约束他,用人际关系去牵引他,用舆论环境甚至是心理暗示来控制他,就可以达成想要的目的。
自我实现人,要的是自己的才能被最大化的实现,要的是被挑战。
对于这种人,不能给他繁琐无意义的工作,反而要给他足够多的难题和麻烦。
越是折磨他,他就越快乐。
而复杂人,是前三者的综合体,管理难度大,但相对的付出效益却不一定。
完颜雍皱着眉听完她说完这些,看着纸上的那四行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
“所有人,都可以归于这四样吗?”
云祈直接拿过他的茶杯,毫不在意的抿了一口道:“给对应的人以对应的手段,就可以实行高效率的管理。”
这个女人提出的假说,听起来虽然有几分荒诞,但确实感觉行之有效。
完颜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朝廷里的老臣和新臣,辽臣和汉臣。
他苦于应付如何笼络人心,如何收割权力。
可按照她所提出来的逻辑,只要清晰的分类,便不是什么难事。
完颜雍看向她,忽然再次问道:“这个法子,只是你所学的东西里,最简单的吗?”
云祈抬眸,毫无掩饰的观察着他胸肌的轮廓:“嗯,入门级的。”
御器不难,御马略难,御人最难。
完颜雍知道她这几句话,还有她脑子里装的这些东西,都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真是难以想象——如果自己不深入探究,这女人说到底真会放纵到底,把这些宝贵的学说全都如敝履般散弃。
可也正如她说的——
如果这些不是自己盘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