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云抱妻成婚那晚,杜有抢婚的事早已在熟知的人群中绘声绘色地传开,根据诉说者的不同,又呈现出许多不同的版本,而最多的版本,便是花流云在无意中夺了杜有的未婚妻。
这样一来,杜有便成了绝大多数人同情的对象,而花流云与闲诗,成了被谴责的对象。
当然,谴责闲诗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女人。
画舫已经微微开动,岸边人声依旧嘈杂,但这艘画舫上一隅,偏偏寂静得可怕。
众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约而同地噤了声,仿佛等着两人继续为了一个女人怒目相向,甚至是刀剑相对。
但花流云并没有理会杜有的意思,只是一张俊脸冷冽了许多,将闲诗倚靠得更紧,施加的重量也更加沉重。
闲诗透过缝隙看到杜有的身影,这个时候真恨不能花流云果真能将她压扁,否则,她就不需要面对一场比一场尴尬的场面了。
而杜有显然也没有跟两人在众目睽睽下过招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闲诗一会儿,便一言不发地挤出人群,朝着船尾的方向大步走去。
众人见这两个男人都没有唱出好看的戏,又在花流云不善的眸光驱赶下,一一四散而去,赏景的去赏景,去喝茶吃酒的便去喝茶吃酒。
见过花流芳之后,闲诗都没有被她败坏了夜游的兴致,被那么些人围观议论,闲诗也没有生出放弃夜游的决定,但此时此刻,因为杜有的出现,她一心只想远离这艘画舫,远离杜有所在的地方。
曾经于玲珑还活着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她会这般迫切地想要避开杜有所在的地方。
这是她与杜有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巨变,也是一种莫大的无奈与悲哀。
脑袋里充斥了那些跟杜有相关的事,闲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晕船了,整个人很不舒服,忍不住扯了扯花流云的衣裳道,“我们换艘画舫吧?”
花流云缓缓将施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回收,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如今你已是我的妻,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抢不走你。”
这些话让闲诗觉得温暖,但她并不是因为怕杜有对她做什么而想要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跟他同在一艘画舫上。”
“娘子,该面对的一定要面对,我们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凭什么要躲着他?该躲着的人该是他才是。”花流云安抚性地拍了拍闲诗,安慰道,“况且画舫已经开了,难不成你想为夫展示一下轻功,抱着你飞过去?”
闲诗朝着岸边望去,确实,画舫已经在他们的不知不觉中缓缓开动,且已经离开岸边有一定的距离。
尽管花流云说得很有道理,但闲诗还是想离开这艘画舫,便道,“我也有轻功,自己可以飞过去。”
花流云声音低沉道,“但为夫腿脚受了伤,恐怕施展不了轻功,要不你抱着为夫一起过去?”
闲诗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便道,“那恐怕要掉下承欢河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试试。”
花流云佯装害怕地摇头道,“大夫说了,我这腿脚碰不得睡,不然,真愿意跟娘子你冒险一回。”
眼见着画舫距离岸边越来越远,闲诗忙迫不及待道,“要不我先上岸等你?”
反正画舫上还有周泰伺候着,她不必担心花流云的安危。
花流云脸色沉了沉,“为了一个糟老头,娘子你真的忍心就这么抛弃为夫?不做为夫的依靠了?”
闲诗尴尬道,“抱歉,我有些晕船。”
花流云眸光有些泛冷地盯着闲诗,蓦地冒出一句,“娘子,施展他所教的轻功去远离他,这样子合适吗?”
闻言,闲诗震惊不已,不是被他这话问得震惊,而是错愕他居然知道她的轻功是杜有所教。
“你怎么知道我的轻功是他教的?”
花流云毫不隐瞒道,“调查来的。”
“你调查我?为什么?”
“在乎你,对你上心了。”
虽然这个解释好像很说得通,但闲诗心里就是隐隐地很不舒服。
也许,早在她嫁给他的那晚起,花流云就暗暗派人去调查她的底细,免得所娶之人,是个万万不该娶的女人。
但也许,花流云是真的对她上了心,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所以才在这几天派人调查过她。
若果真是后面一种原因,她乐得接受,但若是前一种原因却被他谎称为后一种原因,她便难以接受了。
但这种时候,她肯定不会问这种犯傻的问题。
“娘子,跟我去船舱里坐坐,适应了便不会再晕船。”花流云指了指船舱的方向。
闲诗虽从未做过船,但总觉得闷不透风的船舱肯定要比通风的船舱外要更容易晕船,但许是花流云也想稍稍避开杜有,便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
又或者,他的腿伤已经不容再继续站下去,迫切需要休息,但他又因为脸面而说不出口。
“好。”扶着花流云走了几步,闲诗回头朝着船尾望去。
此时此刻,船尾被层层黑暗笼罩,根本难以看清有没有人站在那儿,但闲诗却能一眼看到杜有那若隐若现的身影,那淡淡的轮廓孤寂得厉害。
花流云迅速捕捉到闲诗难过的眸光,笑嘻嘻地盯着她道,“娘子,为夫只是暂时羸弱了一些,可不能见人家身躯挺得直,神采奕奕,便轻易地见异思迁呀。”
闲诗瞪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