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获知闲燕安然无恙之后,闲诗便写信告诉了爹娘让他们放心,是以此次回去,她并不是为了闲燕,但也不是为了自己。
闲志土与张杏珍见到闲诗之后皆很意外,出嫁的闺女若无什么紧要事,不便经常返回娘家,否则会遭来闲话。
当爹的闲志土正准备训斥闲诗,却见闲诗身后不远处蹿出一个打扮怪异的丫鬟,所有训斥的话都吞咽了下去。
如今自己的女儿已是花家的人,或许正是被女婿盛宠之中,他若是训斥重了,被那丫鬟报告了女婿,让女婿怎么看他?
张杏珍心中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闲燕,不像闲志土那般顾东顾西,激动地拉着闲诗打听女儿的近况。
除了没有透露闲燕所在之地,闲诗一一回答张杏珍的各种问题。
面对一脸感激的爹娘,闲诗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们都以为救了闲燕的人是花流云,对花流云感激涕零,可事实上,救闲燕的另有其人。
而最让她烦躁的是,到现在也没法确认究竟是谁救了闲燕,最让她怀疑的人,这些天来竟不见影踪。
但她相信,那个男人终有一天会现身的,这几天,他很有可能在哪里养伤,是以才不便现身。
那男人一日不出现,她对他的感激与愧疚便多一天,对他的担忧与挂念便多一层。
趁着张杏珍准备午膳的时候,闲诗跟着闲志土进了酒窖。
闲志土专心摆弄他那些坛坛罐罐,很长时间都没觉察到闲诗的到来。
直到闲诗被酒窖里浓重的酒气刺激得再也忍受不了,右手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干呕的时候,闲志土这才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她道,“诗儿,你不是讨厌酒味,闻多了会吐么?你进来这里干什么?快出去。”
闲诗捂着口鼻微微一笑,她这个亲爹对她还是有些关心的,譬如还记得她不喜欢酒味,会叮嘱她远离,但若是他知道她与闲燕都不喜欢酒味的原因,那就更好了。
“爹,我有事找你。”
闲志土朝着她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催促她道,“有事等会儿去外面说,别你吐了一地,破坏了这酒窖的风水,脏污了我这些好酒。”
跟往常无数次一般,闲诗的心猛地下沉,不由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个当爹的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无情无心,而她却对他一次又一次地寄予希望?只因为他是亲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男人?
是的,就是如此。
曾经儿时,她也曾希望过张杏珍对自己好,但几次失望之后,再不再对她寄予任何希望,因为她跟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她的希望来得去得也干脆。
往后退到了酒窖入口处,闲诗却没有甘心离去,而是竭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大声道,“爹,我想问你要一瓶蛇胆酒。”
蛇胆酒能祛风活络、形气和血、滋阴壮阳、祛湿散寒,对中风伤寒、半身不遂、骨节疼痛、口眼歪斜、麻风等症有奇效,那年,闲志土带着她与闲燕去了巨蟒山,幸运地斩杀到一条大蟒,获得的鲜蛇胆泡了一大坛的蛇胆酒。
而那坛蛇胆酒无疑是闲志土最宝贝的,外人出再高的价钱,贪钱的他竟也坚决不卖,只留着给自己享用,用他的话来说,只有把自己的身子养壮实了,才能接着去享受钱财所带来的乐子,而蛇胆酒中的那颗蛇胆是他拿命换来的,必须为他的命作出补偿。
而今日,闲诗明知闲志土宝贝蛇胆酒,却还敢出口索要,可见她是急需。
闲志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望着闲诗,半天没有言语。
他这个女儿自小就乖巧懂事,不像闲燕那般任性泼辣,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强人所难。
半饷,闲志土询问道,“给谁?”
闲诗既不想撒谎,但也不能全说真话,便只能恍惚其词道,“他。当然是他了。救闲燕的时候,他不小心受伤,摔断了手肘。”
“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上次信中怎么没有提及?若是提及,我跟你娘早就去花家赔礼道歉,不至于失了礼仪。”闲志土满脸责备道。
闲诗低着头道,“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救人受了伤,显得他没甚能耐。”
她这话其实也不假,花流云对于没能救出闲燕的事耿耿于怀,最大的原因不是没能帮到她,而是觉得丢了面子,连他自己都承认的。
男人的心思,闲志土身为男人,自然也是懂的,念及花家的大家业,闲志土还是决定忍痛割点。”
强忍着喉咙下的不适,闲诗绽开一个感激的笑颜道,“谢谢爹。”
接着,闲志土便找了一个最为精美的瓶子,搬出了蛇胆酒,小心翼翼地给装了满满一瓶,继而塞紧瓶口递给闲诗,不忘叮嘱道,“你爹还要多活几年,你把这蛇胆酒给女婿的时候,千万得提醒一声,这是爹私藏的最后一瓶,再也没了,你若是向着他再来要,直接到你爹身上割肉得了。”
闲诗抽了抽嘴角,哪怕相信蛇胆酒有奇效,但也不至于能让人长命百岁吧。
她这个爹难得大方一回,马上又显示出了他小气的一面,
“放心吧爹,哪怕下次再要,也要跟你先谈谈价钱。”
闲志土瞪她一眼,“给再多价钱也不卖。”
闲诗嘻嘻一笑,“爹,若是拿一只金子做的枕头来换,你卖不卖?”
“金子做的枕头?”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闲志土贪婪地想象了一番金枕的大小与模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