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漫过鼻尖,直刺心肉之间,风涟陷在一个怀抱深处,神识晃得一下清醒过来。艰难回头,看见那双熟悉的眼中温淡眸光透心而过,顺下望去,浑身顿时冰凉彻骨。
一截冰亮的尖刃从他右侧胸口中生生突出,赤血冰色缓缓交融,贴着衣襟蜿蜒流漫。
风涟颤抖得愈发厉害,手吃力抬起,就要碰上那截溢散着冰气的细刃。离瑾轻轻握住她的手,低笑道:“别动。”
风涟不再动,目光闪颤着抬起,落到他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冬日深凉处的薄雪,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苍白的脸色。
叮当、叮当——
声如轻铃相撞,却是无数柄冰刃纷纷碎落在地,满地冰寒的尽头,袭绫娇容惨淡,晶亮的眸冲起大雾,迷蒙了水气:“主人……”
风涟挣脱了他的怀抱,离瑾握着她的手不放,却猛地止不住咳起来。咳声极是低哑,风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隐忍和压抑,直到一缕鲜红从他唇角缓缓溢过,她终于红了眼睛,扑去抱住他,声中隐有哭腔:“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我马上帮你……”她骤然催起灵力为他调护血脉,身子却在霎那间仿佛凝固了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他体内竟然感觉不到半点灵力存在,现在的他几乎与一个普通人已无区别,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离瑾拂开她的手,只是淡淡一笑:“我没事。”
风涟死死盯住他,不动半分,离瑾伸手在她颊上一抚,目光轻转,深深看入袭绫眼中。袭绫浑身顿时如遭雷殛般狠狠一颤,双目盈盈凝望着他,轻跪了下去,抿唇不语。
离瑾终是一语未发,胸中骤有窒塞,他眉一拧,容色更透苍白。风涟忙扶住他身子,耳边,璇镜的声音冷冰冰响起:“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谁也不准动手!”袭绫眸光骤深,娇声冷厉,锋寒迫人。
璇镜似乎被她这一喝震住了,完夜,琉羽也都未有动静,四下里顿时静得诡奇。
风涟全然无心留意他人,偌大天地,只有他喘息的声音清晰地钻进耳朵,仿佛正有人用一柄细刃在她心底缓慢用力地抽割,带起绞痛入髓。她看见他素来淡然流漾的眼睛一点点合起来,眉间蹙痕也缓缓没了留迹,突然间便有一股窒息般的感觉涌上心口。
“阿瑾……”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他没有回答,只安静地枕着她的肩膀,身体相贴之间却无一丝温暖,就连那股清淡如水的浅香也尽数褪在了迷蒙深处,不复分缕。
这是第一次,她唤他,他没有回答。
云天深冷,冽风过处,缓缓凝出一星雪白轻盈飘落,一点又一点,很快铺成了漫天大雪倾下。
……
空谷寂冷,落雪覆肩,袭绫跪立雪间,不动半分。
她颈间伤处的浓血已经悉数凝固,只余深暗的血痕延在水蓝罗纱之间层层铺展。纵然冰霜结满眉睫,嘴唇也冻得青紫,她依然如石雕一般跪在原地。
良久,完夜轻步到她身边,对她伸出手。
她恍若不见。
完夜皱眉:“都已经放她离开了,你还有什么……”
“滚!”袭绫尖厉一喝,面容青白得不见血色,她抬起头,透冷的眸光如电疾扫过周围三人,“全都给我滚!”
雪落深谷,风过无声,转眼之间茫茫雪中只余她一人。
一丝轻细的抽噎声响过,然后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无尽哀恸喷薄而出,撕裂了风雪凉寂。
琉璃灯火映雪摇曳,几透朦胧美丽,静静燃尽了宫城寒冷 。
有风拂过,火光一瞬明灭,尽数落入一双幽沉的眸时,骤然凝结成冰凌扎刺,沉入深处碎落殆尽。风涟已站在殿外等了许久,每多等一刻,心都像被利刀多穿入一分。
回想起方才一切,但觉心窒,举起指间那片冰色薄刃,上面依稀还残留着他的血。刃身淡亮光泽之下,不甚清晰地透印着一只冰蓝色的鸾鸟。
沧鸾。
心霎如明镜,亦冷如玄冰。
灯影另端,缓缓步来一人,明光流洒上他眉宇,难遮去容色异样的苍白。他看见风涟,眸底淡淡幽华间拂过一丝光亮:“你没事?”
风涟蹙眉望去,却让他略带倦虚苍累的神色弄得一愣,骤觉其中隐情,走上前去看住他:“他为什么会那样?”
倾寒目光一沉,望了望紧闭的殿门:“难怪所有巫医都被召来一处,我还当你……原来是他。”
风涟纤指紧捏在袖底:“他到底怎么了?”
倾寒凝视她半晌,薄唇似挑非挑,心中深晦终化作轻轻一叹:“他用了渡灵术。”
风涟闻言,心头猛然冰凉!
渡灵术,此等凶险的大术,怪不得……她细齿轻咬:“他怎会突然渡灵?”
倾寒缓声道:“白罗阁下病症的解药暂寻不得,唯有渡灵之术能救她一命。否则……时间一长,谁也说不准情况。”
风涟极力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激流,额上风蝶双翼渐收,眉已深深拧蹙。
渡灵——是在灵术运转中将渡灵者的魂魄引入被渡灵者体内的禁术,以渡灵者的魂灵为被渡灵者修复神魂、血脉、肌体之中的一切损伤。这类损伤最为深重,通常任何药石与疗术都无法起效,唯有靠渡灵术复原。知晓渡灵术之人不多,通晓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便通晓,也几乎未有人用过,只因此术太过凶险。
一具肉躯只能容下一人魂魄,渡灵术则是将两人的魂魄都强行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