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果然是个稳妥的人儿,事事都处理得妥妥的,老祖宗您瞧,连二少爷的书房都布置得这般尽心呢,”
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搀着老祖宗,正围着东苑正院的厢房溜达,那婆子的嘴皮子很是利索,极会说话,自从进了门,就没口子的称赞着。
地上铺着的地毯,正房摆设的罗汉床、玫瑰椅以及百宝阁、屏风还有幔帐,但凡是屋子里的摆设,她就没有不夸的。
什么东西到了她嘴里也都成了稀罕的好东西,夸东西的同时,她也不忘了夸一夸亲手安排这一切的小洪氏。
“哎哟哟,老祖宗您快看呀,这小书桌是鸡翅木的吧,啧啧,瞧这木质纹理,瞧这木艺手工,竟是无一不精呢!”
婆子继续嘚啵嘚的说着,说出的话再配上她的神情,活脱脱一个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其实这婆子还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她这般卖力的夸赞,不过是在拍二太太小洪氏的马屁罢了。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呀,自打老祖宗的身体彻底康复后,二太太便成了老人家跟前的红人,老祖宗对二太太也愈发好了。
虽然还比不上对谢贞娘的全心疼爱,但就对孙媳妇儿而言,老祖宗对小洪氏已经称得上宠信了。
至少比西边那位大太太,老祖宗对二太太的好,阖府上下全都看在眼中呢。
而且吧,相较于过去三年的小透明,现在的二太太不止有老祖宗的疼爱和信任,还有老爷的尊敬与支持,瞧瞧这些日子,老爷与二太太那感情,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呢。
还真应了那句话,‘小别胜新婚’呀,老爷这次出远门回来后。与二太太圆了房,夫妻两个从相敬如冰直接跨越到了相亲相爱,两口子的黏糊劲儿,谢家但凡长眼睛的都瞧得出来啊。
除了这些。二太太还把东苑牢牢的攥在了掌中,她虽没有直接换下先太太留下的心腹婆子,但却悄悄的掺了不少自己的心腹进入中层管理圈。
明眼人瞧了都知道,二太太不是不想动那些老人儿,而是在等时机呢,自己人什么时候能担得起重任了,大洪氏留下的那些心腹也该领盒饭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二太太不但将管家权拿到了,还开始插手原配所出的几个儿女的事务了。
这不,人家已经成功说服老祖宗和老爷。马上要把谢家最宝贝的二少爷抱到自己屋中抚养了呢。
这是个信号,表明二太太真正开始在谢家站稳脚跟了。
世间最不缺见风使舵的人,谢家的下人也都是极有眼力见儿的,一看二太太真的立起来了,纷纷开始凑了上来。
慢说东苑的下人们个个上蹿下跳了。就是延寿堂的奴婢们也都闻风而动——老祖宗上了年纪,不定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她们可还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呢。
讨好了二太太,待老祖宗西去了,她们和家人也能谋个好前程,不是?
尤其是老祖宗近前服侍的人,这几日更是有空就帮二太太说些好话。眼前不停说话的这婆子便是其中之一。
见此情况,洪兴家的等一干人很是不忿,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大小姐说了,现在要忍着,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们只管待在一旁看着,切不许有任何冒失的行动。
若不是洪兴家的了解了大小姐的一些机密,知道这位小主人是个厉害的人物,洪兴家的等几个心腹婆子此刻还不定怎么选择呢。
对此,谢向晚也心知肚明。她深切明白,再忠心的奴婢也需要主人笼络和威慑,这两日她就在考虑,要不要把洪兴家的等几个婆子的儿子挑出一两个机灵的放出去‘做生意’。
静静跟在人群中,谢向晚根本不去看小洪氏的表演,也不愿意听那些下人们的吹捧和讨好,脑子里全都是刚刚出海的船队和谢向荣八月份院试的事儿。
唔,哥哥的功课很扎实,陈家家学里的夫子也都是博学大儒,学问什么的自是不必说,跟着他们学习,哥哥的学识应对院试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正如那个陆中二所言,大周朝的科举不同于前朝,考得不只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有一些时政、律法和世情,而这些就不是在书房里能解决的了。
从这个角度想,就需要给哥哥寻个独特的夫子了,唔,牛叔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要不要让他带着大哥去外头见见世面。
当初给陆中二‘治病’的时候,谢向晚就是请牛强出山,引着陆离去市井间看了许多新鲜事儿,增长了不少见闻。
而陆中二离开扬州的时候,谢向晚虽然没有去送行,但却看到了他精神奕奕的样子,那神情,可比初次见到他时的别扭、倨傲和孤冷好多了。
现在的他,应该也能在家中过得更加舒畅了吧。
哎呀,想多了,还是重回正题,她要在兄长院试前,让他再多接触些民生、世情,这样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恩恩,不错,确实不错!”
另一边,老祖宗转了一圈,觉得余婆子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小洪氏确实用心了,显是很重视谢向安,心里更觉满意,便随口夸了几句。
“……老祖宗这是拿孙媳妇开玩笑呢,呵呵,我年纪轻,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论收拾屋子的本事,就是拍马也赶不上您呀,”
小洪氏一如既往的吹捧着老祖宗,各种肉麻的话说出来,竟是恁般自然流畅。
“呵呵,你这个孩子,我这是真夸你呢,你又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