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万华堂惊慌的跑到近前,赶忙抱住杨氏瘫软的身子,大声的喊着。
“堂哥儿媳妇!”谢贞娘吃了一惊,直接从椅子上起来。
还是万华年更了解自己这个大嫂,稍稍怔愣了片刻,便立时反应过来,抢在谢贞娘前头,一把拉住杨氏的胳膊,急声喊道:“大嫂,大嫂,您怎么了?莫不是心口疼的旧疾又犯了?”
“旧疾?”旁人倒还罢了,谢贞娘先愣住了,话说儿媳妇进门也有三四年了,她怎么不知道杨氏有这个‘旧疾’?还心口疼?但瞧儿媳妇疼得昏厥过去,且满脑袋的大汗,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万华年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家老娘一副被雷劈到的呆傻模样,心里翻了个白眼,在人不注意的角度伸手拉了拉谢贞娘的袖子,然后给她递了个眼色。
“……哦,是呀,堂、堂哥儿媳妇确实有、有心口疼的毛病。”谢贞娘这几年总算没有白历练,很快就明白过来,略带不自然的说道。
其实谢贞娘这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反倒露出了马脚。原本谢向晚刚看到杨氏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以为这位表婶真个有了什么不好。但很快,她看到万华年那夸张的表演,以及谢贞娘闪躲的眼神后,就立时明白了什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向晚无奈的想着,刚才她还觉得这杨氏是个爽利的人。或许与万华年不一样,但此刻,她非常确信,杨氏合该是万家的人,跟万华年、万华堂兄妹一样的自私、无耻、没下线。
至于杨氏为何装病,谢向晚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想赖在九华书院,然后再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她们是来做客的,却突发疾病,哪怕是个没什么交情的生客。作为主家。也不能把人赶出去。更不用说,杨氏还是谢向晚的亲戚。
如果今儿个谢向晚还是直接将人送出去,那么明儿个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九华书院陆山长的娘子陆谢氏冷漠、凉薄。连上门拜访的亲戚都刻薄对待。真真是个冷情自私的狠心妇人!
而谢向晚本身就因为出身的问题。屡受京城某些贵妇的诟病,倘或再传出这样的‘恶名’,她在京城的上流社会也就甭想立足了。古代可是宗族社会。对族人、对亲戚都需要关照,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要续上了关系,那就是‘自家人’。
谢向晚如果对‘自家人’都如此冷漠、薄待,对外人就更不好说了,不知内情的‘外人们’谁有敢跟她亲近?
所以,为了名声,哪怕明明知道万家人在演戏,谢向晚也只能捏着鼻子将她们暂时收留下来。
闭了闭眼睛,谢向晚再次睁开眼睛时,又是招牌式的浅笑,她关切的问道:“表婶旧疾犯了?哎呀,这可是大事啊。来人,快去请程老太医。”
说着,谢向晚又刻意看了眼杨氏,见她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下,显是听到了那句‘请太医’的话。看来,杨氏果然是在装病。不过这人的心理素质远比谢贞娘强多了,谢贞娘听到谢向晚命人请太医的时候,脸色都变得有些不正常呢。
谢向晚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杨氏甚至比万华年还要有心计、有手段。万华年是属于那种什么都叫嚷出来的人,而杨氏呢,说句难听的话,那就是属于‘咬人的狗’,平常不怎么叫唤,却能悄无声息的做些事情!
谢向晚暗暗升起警觉,嘴上却不停的发出指令:‘青罗,去叫几个健壮的妈妈,再抬个春凳过来,好生将杨大奶奶送到‘后面’的客舍去。”
青罗机灵,立时便明白了谢向晚话里的意思,答应一声便出去了。过了一小会儿,引着四个壮硕的婆子进来,其中两个还抬着个春凳。
见谢向晚终于肯留她们住下,万华年暗暗松了口气,口中不停的唤着‘大嫂’,还不住的劝慰母亲和大哥:“大嫂肯定会没事的。妙善这里有太医院致仕的老太医,还有好的药材,定能治好大嫂的病。”
谢向晚的眉心跳了跳,心道,几年不见,表姑姑的脸皮竟是愈发厚了呢。什么叫‘治好大嫂的病’,且不说杨氏是在装病,就算她真的有病,那也是‘旧疾’,属于顽症,在缺医少药、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想要把顽症治愈,绝非一年两年能成功的……万家人,这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她和陆离了吗?!
谢向晚默默吐槽,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依然挂着标准的笑容,“表姑说的是,程老太医的医术是极好的,我这里各色药材也算齐全,定会全力救治表嫂。”想装病,好呀,那就让程老太医好好给杨氏开两剂药,黄连神马的多放些,苦不死咱绝不罢休!
陆离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他不傻,相反的还很聪明,只看了一会儿便瞧出了问题,心里叹了口气,附和的说道:“是呀,姑祖母、表叔、表婶还有表姑、表姑丈,咱们都是自家人,来了九华书院,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表婶只管静心养病就是,其他的,几位长辈就不用操心了!”
陆离是一家之主,他发了话,闭着眼睛装昏迷的杨氏彻底放下心来。万华年也不禁喜上眉梢,能留下就好呀,只要住在九华书院,她就能想办法找到方老先生,然后让夫君直接找上门去。
她的夫君可是个丰神俊朗、才貌俱佳的翩翩公子,方老先生见了,定会喜欢,说不定会立时收作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