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法考试的交卷,自然跟文卷不同,虽然也会有简易的剑谱注释,但更重要的是现场演示——所以考官们的压力也很大,每有一名举子交卷,都要一起评鉴,定下分数,往往要折腾到深夜。
昨晚除了李淳之外所有的士子都交卷了,那半夜可是累得不轻,到了今天早上,却是一下子清闲下来。
只有一个士子,也只有一套剑法需要看了。
——这让每次考试都十分紧张的考官们颇为不习惯。
有不少年纪大的考官,都忙里偷闲地打起了瞌睡,这温热的午后是最容易困倦的时候,主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放在心上。
但他却不敢睡。
——最后一个交卷的考生,是伏波郡王最在意,特别关照过的李淳,郡王搞这么多事出来,看来是非录取这个李淳不可,但如今的情况却是有些艰难。
提前交卷的考生本身的分数虽然不高,但有了两倍的成绩之后,平均分已经远远超过了往年。
如果说往年一套四品剑法,拿到一百八九十分可以进入前十的话,现在同样的成绩,可能连前二十都未必能挤得进去。
要知道应制考试的剑法本来就难有名篇,四品剑法已经算是相当不错,就算是几个有名的剑豪来考试,临时拿题目创剑,能不能拿到上三品也是要看当时的心境和气运,不是那么简单。
何况这次的题目观沧海本来就偏,就算没有提前交卷这回事,大部分考生大约也无非是现在的作品,顶多就是破绽更少一点,可以略微提高那么几分。
现在实际最后的得分,却像是有了一大堆的三品剑法一般,这两百四五十分的成绩,是很难超越了。
想要录取李淳,非得他创出四品的剑法,分数勉勉强强能够挤入第二梯队,再在斗剑之中表现出色,才能不着痕迹。
“郡王真是在胡闹……”
主考叹了口气。
以李淳九级剑客的实力,如果没有郡王那荒谬的提前交卷双倍分数规定,那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至于落后太多,在斗剑之中也没有什么压力,应该能轻松过关。
“他一来是想确定自己的权威,二来也是希望把这小子捧上解元的位置吧!”
主考今天一天都在琢磨这件事,到了这会儿总算想明白了。
伏波郡王自然也不是无故来瞎搞,他在考场之中临时订立规则,已经彰显了在伏波郡中他无与伦比的控制力——就算是皇权、神权,也无法影响到他。
这一郡九城,早就完全是他们家的地盘,伏波郡王把它经营得水泼不进,即使是郡试这样的大典,关系到朝廷和道门根基的大事,他都可以临时起意,一言而决。
对这个效果,伏波郡王必然是满意的。
只是,作为附带的李淳,反而却是让他失算了。
主考是在伏波郡王找他谈之后才明白究竟,显然伏波郡王是为了暗箱操作,让提前交卷的李淳得个高分,双倍更能拉开距离,这样就算在斗剑之中他不巧输给了吴方原,那一个解元之位也可以稳稳到手。
——毕竟斗剑难以作弊,论剑却有的是办法。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李淳居然没配合,把自己落到了第三天,这样反而成绩被别人拉了一大截,解元还有什么指望?
“只有尽可能给他打高分,让他过关算了!”
明白伏波郡王的心意,主考自然丝毫不敢怠慢。
“考生李淳进来了!”
负责巡场的考官,捧着李淳手录的剑谱,腾腾腾奔了进来,将剑谱献于主考面前,又将副本遍传众人。
——考生自己录下剑谱交卷,立刻有誊抄录下副本。
要是考生众多,各位考官哪有时间细细观看,都是粗略对证而已,如今大家心知肚明李淳的特殊,所以都是一毫不敢放松,认真地瞧着手中的剑谱。
可惜一般考生的剑谱都甚为简略,最多记述歌诀和大略走向,或者以图谱记录几个姿态,若不花时间研究,不可能发现剑谱到底高妙与否,还是得看考生的表演。
主考皱着眉头看李淳的文字,只见歌诀清丽,倒是心中一动。
“但凭这剑法的歌诀,倒是可以给个高分,只不知道他的剑意,能不能展现到如此程度。”
歌诀曼妙,而剑法拙劣的,他们也见过不知多少。
但有好歌诀的,总比没有好歌诀的好操作——这样给了高分张榜公布之后,至少别人看到歌诀不会质疑考官的裁判。
主考心中一宽,微笑点头。
“传李淳!”
“传李淳——”
自有差役高声呼喊,这又是单独交卷的特殊待遇了,不然考生一个个轮着进去,哪用得着这般呼喝?
李淳候在门口,面带微笑,轻轻一整衣袍,施施然踏进了众考官所在的论剑之室!
他,胸有成竹!
“参见诸位考官大人!”
李淳走进论剑室,只见考官们端坐各方,一个个探头探脑看着自己,也不紧张,嘿嘿一笑,不卑不亢的行礼。
“此子气度不凡,怪不得是唯一一个第三日才交卷的考生,就凭这心性,就胜过了其它考生一筹,各位不得不虑也!”
右侧的一位黑胡子考官忙不迭地开口。
知道了李淳和伏波郡王的关系,这帮油滑的老家伙,自然要为他想办法。
这黑胡子考官打了第一炮,毫无节操地为李淳吹捧——言下之意,光这气度,也得给加点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