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诺跟着那对父子美男,跋涉三月,去了南淮之都,三元之城。
南淮位处淞州大陆最丰饶的地域,八方辐轴,四面云集,为七大诸侯国里的富庶之首。传言南淮王室的财产,早就超过了沐氏皇族。
这一路走来,说是跋涉,其实更像游山玩水,沿途林壑优美,蔚然深秀,自然风光揽之不尽。
关键是,秦宇诺被照顾得很好。
何止好,简直就是一骑红尘宇诺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当然,说“荔枝”只是为了比喻。若秦宇诺跟她“爹”,南淮豫阳君——也即当今南淮王的嫡亲弟弟——潇翊,提要求,“爹爹,我想要极北冰原上的桑葚,明早就吃”,那么潇翊就会想办法,把淞州大陆的板块折叠起来,以便一步从极南跨到极北。
如果秦宇诺说,“爹爹,我不想要哥哥,我想要姐姐”,那么潇翊就会毫不犹豫地找来医师,把那悲催的弱冠少年潇云黎变成女儿身。
总之,千宠百爱,千依百顺,含嘴里捧掌心,无所不依。
尚在中州地界时,服侍秦宇诺的人倒不是很多,四五个小丫头而已,大概远路多带人不方便,但一过齐河,进入南淮边境,到得豫阳府的别苑,丫鬟嬷嬷的阵势就吓得秦宇诺差点“跐溜”转到床底下。
秦宇诺喊:“你们都出去,我要洗澡。”
嬷嬷躬身请求:“郡主息怒,豫阳君吩咐,若让郡主自己动一个手指头,就砍我们的手。”
秦宇诺喊:“你们都出去,我没穿衣服。”
嬷嬷躬身请求:“郡主息怒,豫阳君吩咐,若让郡主自己动一个手指头,就砍我们的手。”
秦宇诺喊:“你们都出去,我肚子痛要拉肚子。”
嬷嬷躬身请求:“郡主息怒,豫阳君吩咐,若让郡主自己动一个手指头,就砍我们的手。”
秦宇诺对她那个热衷于砍人手的神经病爹,感到很无奈。
相比之下,还是她“哥哥”潇云黎正常一点。潇云黎亲自带她沿途畅游,又给她讲述豫阳府曾经遭的那场劫难。
十三年前的珩王之乱,南淮王室的长子,珩王潇涵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并牵连到他们豫阳府。豫阳府本也是要与珩王一族同样下场的。彼时潇翊的yòu_nǚ潇云诺刚刚降生,潇翊费尽心机,九死一生,让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带着潇云诺跑了出去,却用另一个女婴代替了潇云诺。
当时情况紧急,顾及不了太多,潇翊将家族信物——月令——放到潇云诺身上,作为念想。
月令,就是那颗两块铜板都嫌贵的珠子。
谁知潇云诺被送走之后,历经一些曲折,对豫阳府的惩处又从灭族变成流放,满门被流放到西蛮之地。这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很多人病死饿死,被苦役折磨死,比如那个代替潇云诺的女婴,就没熬过疾病的侵蚀,化成一只小小冤魂。
直到五年之后,豫阳府的冤案被白帝沐梓晟亲自重审,才慢慢云开月明,与此同时,原南淮王去世,潇翊的同胞哥哥潇铭继位。很快豫阳府的冤屈被洗清,重获尊贵,更胜曾经。
这几年,豫阳府一直没间断过寻找潇云诺,然而一无所获。谁知这次,竟得来全不费工夫。天意,真真是天意。
听潇云黎说完,秦宇诺忍不住疑惑:“既然爹爹当年就已用别的女婴代替了我,那现在重透露出我的身份,不是欺君之罪?”
潇云黎笑道:“自然是早编好说辞。就说爹爹当年游中州,看中一个民女,有了夫妻之事。后来因珩王之乱,爹爹也无心顾及那个民女。这次再游中州,竟阴差阳错遇上你。一打听身世,就知是那已过世的民女留下的孤女,且你身上有豫阳府的信物,你又与爹爹血液相融。总之,你就是爹爹的女儿。虽然你不是娘的女儿。”
秦宇诺听得直瞪眼。
官宦之家的脑子就是灵活啊。
中州与南淮临近,这么一路走一路玩,三月之后,终于抵达南淮帝京。
远看践山因河,金城千里,步入城门,便见沿街雕梁画栋,闾阎铺地,街市车水马龙,珠玑罗绮,看得秦宇诺眼花缭乱。
列队簇拥马车前行,行人纷纷让道。过了大半个时辰,到得朱红大门前,楣上三个金色大字——“豫阳府”,耀目如烈阳生辉。
从正门进入前厅大院,两侧家丁列队恭候,清一色的劲装马靴,比那沙场军卫还英武三分。人群正前方,一华衣美妇人扶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妇,神色激动地看着他们。
其实都是在看秦宇诺。
秦宇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腿肚子开始发软,却始终被潇翊扶着胳膊。远远看上去,就像潇翊拖着她在前行。
行到老妇人跟前,潇翊沉着下跪,于是潇云黎和秦宇诺也跟着下跪。
潇翊说:“见过母亲。”
潇云黎说:“见过母亲,祖母。”
秦宇诺愣了一下,急忙跟着潇云黎说:“见过母亲,祖母。”
站着的两个人都晃了几下。美妇人急忙背过脸,默默拭泪。
倒是老妇人沉着一些,颤颤地伸出右手,指点道:“起来,都起来,一家人,多什么礼,快起来。”
话音一落,又转向左右家丁。
这下,就全不同先前,目光如炬,神色凝肃,语调充满威严:“都听着,各自复位,该做什么做什么。谁敢在这院里多逗留,扰我家人团聚,莫怪我儿刀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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