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河两岸的崇山密林被裹在银雪中,被冬日阳光一耀,幻象迷离,清寂中突显无尽绚烂。
河中悠然前行的船只,雕梁秀帷,不胜繁华。
舱中,半依在软榻上的绝丽少女,如一只懒洋洋的猫,轻灵的神态中蕴含一丝贵妇雍容。
南淮王潇铭对洛嫔秦若凝的宠爱,可说空前绝后。秦若凝偶尔听说,沿墨河一带的明县,出了个别具一格的医馆,专司美容调养,且口碑上佳,不禁生出好奇。对潇铭一提,潇铭竟一口允诺,派了最精锐的大内高手互送,乔装改扮,去往明县。
普通宫嫔公主若敢提出这等要求,怕是要被关紧闭思过的。
秦若凝由一群嬷嬷丫鬟侍候着,沿途欣赏雪景,心情畅快地到达明县,哪知一打听,竟说清源阁最近打烊。
秦若凝大为恼火,又打听医师的住处,终于前呼后拥地到得秦宇诺的大院门口。
侍女沉缓有力地敲门。
没有回应。
再敲,过了半天,大门终于开启一缝。
秦若凝的脸色,已不太好看。
但大门偏偏就停在那半开不开的一缝之间,再无动静。
秦若凝身后的嬷嬷得了眼色,一冲上前,一脚踢开门,惊得门后的人“啊呀”尖叫一声,连退几步,待站稳,与秦若凝相视时,双方都惊讶了一下。
秦若凝粗粗打量一番那冒失的女子,只觉冰肌明眸,清水湖波似的婉丽剔透。女子盯了秦若凝一会儿,眸中也有惊艳之色掠过。
半晌,秦若凝恢复高傲,冷冷地询问:“你是谁?你们家主呢?”
开门的正是素羽。
素羽盯着这看似很有几分来头的少女,默然摇头:“家主今早有事,出去了。”
素羽说的是实话,秦宇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因为鸿道之又丢了。
秦宇诺最近紧缩大门,将一行人藏在大院里,除了买菜做饭,绝不出门。安全起见,还给那对活宝帝后做了简单的易容。
不是她不想将沐梓晟夫妇带离此地,只是敌人在暗,她根本不知外面潜伏了哪些危险。擅自带着两个疯疯癫癫的人出去,又无人保护,秦宇诺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况且带离此地,又该去哪里呢?据沐梓晟说,西楚帝有难,而西楚帝目前还留在南淮帝京。难道去南淮帝京?
想到这个地方,秦宇诺心里就忍不住抽动。那个纷繁复杂的伤心地,她是再也不想踏足。
总之,当务之急,还是得雇一行信得过的人来保护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些暗中的敌人找上门,秦宇诺不想就这样死于非命。她还等着见大鸭呢。
就在秦宇诺打算去雇保镖时,鸿道之又跑了。秦宇诺除了千叮万嘱素羽看好那对疯子,再出门去追,还能怎样?
跑在清晨寒冷空旷的大街上,秦宇诺想象着本该属于她的、与大鸭抱团在被子里咬耳朵的小生活,一时恍惚至极。她不知生活何时变得如此癫狂。
大院里,素羽与秦若凝对峙片刻,秦若凝身后的嬷嬷厉喝一声:“大胆,见了娘娘还不下跪?”
秦若凝此趟出行,虽是便装,但也不是非隐瞒身份不可。面对这样莽撞的庶民,她不在乎吓她一吓。
素羽一听“娘娘”二字,以她在淞州王城的见闻,立刻推断出,是南淮王室的某一嫔妃。
众人一见,这女子听了“娘娘”的名,竟面不改色心不跳,皆暗自惊讶。先前发话的嬷嬷,更有被挑衅的恼怒,二话不说冲上前,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抓素羽的手腕,右腿又要去踢素羽的腘窝。
然后,嬷嬷飞了起来,素羽被往后一拖,立刻有一具高大的身体挡到她面前。
秦若凝身边的侍女发出一片惊叫,立刻便见数十身影从四面隐秘角落飞出,将秦若凝团团护住,个个面露肃杀之气,矫健之态,一看就知身手非凡。
待平静下来,众人便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口,那俊挺轩昂的男子。
男子将素羽挡在身后,淡淡看着秦若凝,说:“滚。”
秦若凝大惊失色,转而勃然大怒,再死死盯一眼男子,只见其面色清爽,姿态洒脱,一双眸子明澈而含威,令人无端端生出畏惧。秦若凝竟也开始莫名心虚,眨眨眼,厉声喝道:“你是谁?以下犯上,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男子又和缓地说一遍:“滚!”
秦若凝咬咬嘴唇,红润的面颊转为淡青,沉吟片刻,猛地对侍卫吩咐:“把这刁民给我拿下!带去见官!”
侍卫都是南淮王特地派给秦若凝的,一等一的高手,听得吩咐,便有两人上前,也不抽刀,身形一动,掌风便如雷袭向男子。
素羽已吓得腿肚子发软。
男子,自然是易容过后的沐梓晟。秦宇诺出门前千叮万嘱,不可让沐梓晟夫妇暴露人前,现在沐梓晟不仅暴露人前,还要与人大打出手。
眼看沐梓晟已与两名侍卫纠缠在一起,身形灵动潇洒,时如白鹤时如游龙,不想沐梓晟头脑变得一塌糊涂,武技却还能忆起七七八八。
正当混乱,素羽急中生智,大喊道:“你们还不走!也想染疠风?”
秦若凝那一团人肃然而恐,两个正打斗的侍卫,也因心智一乱,被沐梓晟钻了空隙,嗖嗖两下撂倒。
素羽再次喊起来:“你们还不走?怎的就不听劝?”
秦若凝被一团人围在中间,惊魂未定地看看沐梓晟,又不自觉地往院子里眺望,似乎还真闻到若有若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