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把这里面的人弄出来,我不就可以告诉你了吗?”
方觉浅鄙视地看了王轻候一眼,但还是蹲下去帮着刨土。
坟里的人埋得不深,浅浅一层薄土便算掩骨,裹尸的是一卷草席,揭开草席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两人连连掩鼻。
“得罪了。”王轻候先是低声告罪,再掀了袍子蹲下去,仔细翻看尸体。
死去的人的确是个女子,从外面已然看不出死因,王轻候抽出匕首斩了一截骨,骨中发黑,女子中毒而亡。
“这个人是谁啊?”方觉浅小声问。
“任良宴府上的人。”王轻候轻叹了声气,这位任良宴质子,怕是手狠心黑,没那么好对付。
“他为什么要杀这人?”
“因为这是别人派去监视他的。”王轻候说着解了外袍,盖在死去女子的身上,重新拢了土,将她安葬。
“是谁的人?”方觉浅突然后背一寒,如果有人监视着任良宴,那是不是也有人监视着王轻候?
王轻候对着墓碑鞠了三躬,这才带着方觉浅离开,边走边道:“说了你也可能不知道,老殷王的人。”
“老殷王?”
“嗯,殷王父亲。”
“可是这个女子看上去刚死未多久,老殷王已离世十几年了。”
“是啊,任良宴十几年的时间都忍了,为何突然忍不了了?”王轻候笑了笑。
“王公子,久候了。”坟地里突然多出另一个人的声音,还看不到人,只听得这声音嘶哑苍老,方觉浅不由得立刻抽刀拦在王轻候面前。
王轻候看着一乐,也就安安心心地受着她的保护,站在她身后,手肘支在方觉浅肩上,笑道:“我是该称您一声任公子呢,还是任前辈?”
“王公子是来此地奚落我的?”
“岂会,我自是来见你的。”王轻候笑道,“任前辈行事向来周密,滴水不露,府上死了人这种事自会处理得妥当干净,不留半点痕迹,又怎会让我得了风声?”
“王公子果然聪明。”任良宴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一身朴素的灰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望着王轻候的目光带着警惕和探究。
“任前辈,毒杀殷朝密探,可不是小罪啊。”王轻候笑意渐淡。
“谁说是我毒杀的?是她自己误服了府上的耗子药,我未将她抛尸荒野,还将她好生安葬,已是足够尽我主人仁义了。”
任良宴说得泰然自若,跟王轻候谈笑风声间要杀人时的无耻模样有得一拼。
“此处并非说话之地,前辈若有心与我相谈,两日后昭月居见。”
“王公子是怕死人之人?”任良宴笑问道。
“那倒不是,就是我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耽误不得啊。”王轻候笑答:“我这个人,很怕死的,任前辈,想来你也是吧?”
“所有拼命活着的人,都有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我有,不知王公子是否也有?”任良宴说话直切要害。
王轻候伸出双手环住胸前方觉浅的腰身,脸颊与她相亲,笑望着任良宴:“世上佳人何其多,死了就只能见到艳鬼了,虚如云烟不能握,藕臂秀手难作枕,那多没意思。”
任良宴倒也未感到意外,他在暗中观察了王轻候许久,非常清楚王轻候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出再混帐的话来,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任良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王轻候拉着方觉浅上了马车,离了这里。
王轻候让方觉浅将马车停在安静的地方,趁着这会儿阳光正好,想晒一晒太阳,便随处找了块草地,两人躺在上面晒着,当真是一点浪漫情致也没有,至少您找个有花有草有鸟有余香的地儿啊!
王轻候手枕着头,闭着眼睛懒洋洋:“任良宴呢,是这凤台城里年纪最大的质子,早在老殷王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入凤台城为质子了。”
“嗯,这个你说过。”方觉浅觉得这太阳晒得舒服极了,她都快要睡着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默默无闻,平庸无奇,但据我还在朔方城时得到的消息,他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年轻时的他可谓是一代天骄,光芒四射,书法骑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生得俊朗阳光,更引得无数女子倾心爱慕,一时之间大家都说,南方诸子,良宴为最。”
王轻候说到此处的时候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喻意不明:“但也许是这老天爷最看不得所谓天骄吧,一夜之间,他家中兄弟尽数死去,他父亲上谷候也病逝,本是他的诸候之位,不知怎地,就落到了他叔叔手里,他从万丈光芒加身诸候之子沦为质子,从此再未能踏出凤台城半步。”
“他叔叔夺权了?”方觉浅问道。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还有内情?”
“有,心肝儿你可能不清楚,上谷城是五大诸候地里离凤台城最近的,就紧捱着殷朝中央内庭王畿封地不远,而且上谷城城池封地面积数一数二,五诸候中也许只有清陵城可与之相比,在他旁边的我们的朔方城,简直是小儿科。”
“当初老殷王经天纬地之智,雄才大略,看出此地的重要性,一直想让上谷城彻底忠于殷朝,但当时的上谷候已至暮年垂死之际,拉拢也无益处,不是长远之策,而任良宴又太过聪明,年轻气盛,不好控制,于是,老殷王便扶了任良宴的叔叔,如今的上谷候任海平为候,并将任良宴要来凤台城为质子,这一晃啊,就是二十来年过去了,老殷王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