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方觉浅看伤的大夫足足七个,每一个都心惊肉跳,这一身的伤,只要是个凡胎ròu_tǐ,都已经死了无数回了,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说别的,单说她体内破裂的内脏,随便一处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得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才能撑着不死?
王轻候倚在门外,一句话也没说,只看着阴艳与花漫时,一盆一盆地清水端进去,再一盆一盆地血水端出来,听着里面的大夫焦头烂额地商量着要先从哪里下手,怎么缝针,会不会不管怎么治,都只会造成恶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
“小公子要见神墟的长老们吗?他们想来看望方姑娘。”抉月轻声说。
“叫他们滚。”
“是。”抉月点点头,又道:“小公子,方姑娘是我所知的,唯一一个活着闯出神修之地的人。”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也不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
“明白了。”
王轻候收回眼神,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转身进了房间,对一众焦头烂额的大夫道:“我不会说什么治不好她,我就杀了你们,我只会杀了你们全家,所以,各位大夫,请想好了。”
“是……是,王公子,我们知道了。”
抉月看着王轻候,他很久很久,没有从小公子身上看到这样重的戾气了,他几乎是一个情绪从不外露的人,更不会将自己的杀心摆出来。
但是同样的,抉月也很久很久,没有起过这么重的杀心了。
光是清理方觉浅的伤口,就花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错位的骨头接回去,伤口的缝合,还有检查内伤,这些忙活下来,已是到了第二天凌晨。
王轻候一动未动,滴水未进地陪了整整一天一夜。
花漫时走进来道:“小公子,我来守着吧,大夫说只要方姑娘能醒过来就能好起来。”
“你下去,把所有人都带下去,也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花漫时叹声气,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仍在昏迷的方觉浅,只得点点头。
房间里静得只有王轻候的呼吸声,他在发了很久的呆之后,才抬抬眉头,站起来走到床榻边,看着脸上都是伤口的方觉浅,坐在她旁边,冷笑了一声:“你是不相信我会去救你对吗?”
“所以你只相信你自己,你要靠着你自己杀回来,羞辱我,是吗?”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信吗?”
“你稍微等我一下,至于弄成这样?”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等我的机会?”
“我们的倾尽全力,无用至极,你是在恨我吗?”
“我跟你说活着回来,你就真的留一口气回来?你就这么听话?”
“方觉浅,你给我醒过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轻候压抑的声音幽沉,手指紧紧地扣着方觉浅下巴,那是她唯一没有伤的地方。
“告诉我是谁干的,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眉头轻皱,睡梦中都是疼痛的方觉浅并不能回应他什么,她完成了执念,泻了那口死撑着的气,剩下的便是长久的松弛,长久的昏睡。
王轻候坐在床边守了她整整七天,这七天里有很多人找他,他拒不见客。
越清古也来找过方觉浅,但是没有人肯告诉他方觉浅发生了什么,只说王轻候派方觉浅去做一件事,近段时间不会在府上,让他别来了,但越清古不信,因为众人的脸色告诉他,方觉浅出事了。
花漫时说:“越公子,我知道你关心阿浅,但是此时真不是你发疯的时候,过些日子我们会告诉你的。”
“她是不是受伤了?”
“越公子,你别再问了,小公子此刻心情极差,你真把他惹火了,他把你当成撒气筒,谁脸上都不好看。”
“那就是受伤了。”越清古也不再嬉笑,冷了眼神:“我也不多问,等下送些药材过来,但是此事过后你们要是不好好跟我说清楚,我也不会放过王轻候。”
在越清古的理解里,能让方觉浅伤得众人不敢轻谈的伤,只能是王轻候造成的。
可是众人谁又能告诉他,这事儿,真跟小公子关系不大,只跟神墟有关。
而让方觉浅走进神修之地的那个神秘人,其实那日就在岁宁街上看着她,看着她活着走了出来。
只不过,走出来的方式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以为,她能毫发无伤地走出来。
不过好在,她终是活着走了出来,方觉浅没有让他失望。
七日后,方觉浅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看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王轻候,王轻候先是神色一慌,然后克制住:“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七天而已。”
“我居然没饿死。”
王轻候让她一句话惹得笑出来,轻轻握住她正慢慢愈合的小手:“醒了就好,想吃点什么?”
“你能不能先把胡子刮了,好丑。”方觉浅拧起眉头。
王轻候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子,七天没好好洗脸,也怪不得胡渣都冒了出来。
花漫时欢天喜地地熬了清淡的白粥,配了小菜,托着下巴坐在一边,看着王轻候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下去,看得吃吃发笑。
“你干嘛呀?”方觉浅让她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你呀。”
“你别看我,你看得我心虚。”
“那不行,险些就看不到了。”花漫时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