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家教真的挺严的。
偏爱归偏爱,该上的规矩那也是一点也不少的。
王家老爷子,也是真有可能打断王家小公子两条腿的。
所以,王轻候,圆润地滚回家,吃晚饭了。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臭着一张脸,他本以为他爹来了,心情能缓和些,因为阿浅而起的压力和烦闷也能消解些,然而事实告诉他,并没有这样的好事,除了心里更加添堵,对缓解心情,并没有什么卵用。
吃饭的时候,他因为还有着火气,夹菜下筷用力过大,戳得盘子咣咣响。
王家老爷子,横手抓起筷子就抽在他手背上:“食不言寝不语,不得发出声响,你儿时上的规矩都还给我了?”
“吃个饭你都不消停!”王轻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爹,“你成心找茬是吧!”
“你的茬都摆在台面上了,还用得着我找?你看看抉月,再看看你自个儿,你这哪像从大户里出来的公子,跟个地痞流氓差不多!”
“要不你认抉月做你儿子好了,就当没生过我!”
“生块叉烧好过生你!”
王轻候,气得脸都圆了。
拍桌而起,手指头都在气在发抖:“你差不多收了啊。”
王松予斜着瞥了他一眼,威严厚重,喝道:“坐下!”
王轻候,憋着一肚子火气,坐下。
抉月悄没声息地往王轻候碗里夹了两筷子他爱吃的菜,又笑问着王松予:“冬日里路不好走,尽是泥泞,老爷子您一路怕是风尘劳累吧?”
“还好,你有心了,不像有些小没良心的,都不知道问一声。”王松予又瞥了一眼王轻候。
“你给我机会问了吗你?一见面就骂人,你还打人!”
“我给你机会你会有心问?”
“我!”王轻候真的要气死了,要气死了。
这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抉月眼看这对父子又要打起来,赶紧不着痕迹地给两人斟酒,说:“以前小公子倒时常说,老爷你颇是喜欢琼酥酒,叫我备下,今日我特意给您带过来,您试试看,这酒是否合您味口。”
王松予试了一口,品了品:“嗯,三十年陈酿,你手里倒有些好东西。”
“您喝得喜欢就好,过两日我再给您拿些来,小公子也爱的,老爷倒是可以和小公子月下对酌。”心疼抉月,除了没事要给王轻候和方觉浅之间当和事佬,还要调和王轻候跟他爹的争吵。
“往年间你便是知冷知热,贴心懂事,原以为你到了凤台城,地位又高,便会有些改变,不曾想,一如当年。”王松予有些欣慰地看着抉月,虽然他只当了自己几年义子,但那时候的王抈,也是他真心疼爱过的孩子。
只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王家救命之恩,抉月没齿难忘,尽孝道也是应该的。”抉月点头说,“天色已晚,在下便先告辞了,老爷与小公子怕是有夜话长聊,还请注意歇息,凤台城中风波不断,老爷需得养精蓄锐,方有力气。”
“好,你一路小心,这几日若有空,也可常来陪我说说话。”
王松予拍了拍抉月的臂膀,眼神慈爱——这看着,才是一对父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王轻候第一百次怀疑,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一个。
花漫时收拾着桌子的残羹剩菜,撞着王轻候胳膊:“你跟老爷道个歉。”
王轻候皱着眉头,别过脸去,想都别想!
“去呀!”花漫时低声催他。
王轻候头昂到天上去,看也不看她。
花漫时见他这副死样子,咬咬牙,心一狠,对着王松予道:“老爷,刚小公子跟小的说,他脾气太冲,没好好说话,让老爷您动气了,请您息怒。”
王松予还能看不出花漫时这小把戏?又瞧着王轻候铁青着一张脸瞪着花漫时,怪她自作主张的样子,便哼了两声:“花漫时,你在外面支张桌子,搬两把椅子,这琼酥酒留下。”
“好嘞,老爷您稍等,马上就来,我再给您配点油酥花生米,好下酒。”花漫时喜滋滋儿地去忙活。
一老一少,别别扭扭,各自喝闷酒。
王轻候也没想看他爹的臭脸色,只是抬头望着星空,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里,腿都要撇到八百里开外了。
“我知道你在凤台城里受了不少委屈,但这不是你混帐胡来的理由,也不是你对为父咋咋唬唬的理由。”王松予就端庄多了,虽然姿势也很放松,但至少没跟王轻候似的,像个瘫痪儿一样。
王轻候白了空气一眼,头扭到一边,懒得应话。
“你自幼聪明,比你两个兄长都更为机敏,为父从不担心你会被谁所暗害,但是,为父未曾想过,你最大的危机是你自己造成的。殷九思之事,固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你应该要考虑清楚后果,以你之智,你不会想不到此举所为,会让凤台城中所有人视你为敌,你本可以缓一缓,等一个更好的时机,让你自己干净地摘出来不被人怀疑。”
“但是你却如此鲁莽,酿下大祸!朔方城的天罚为父可以不怪你,那是神殿作恶,你也未曾料到过,但是你自己呢?你真觉得,以你此时的能力,能抵抗得了神殿与殷朝的夹击?以前一切都好好的,虽说险象环生,但你也总留足退路。这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做出这般不合常理之事?”
王松予语气不再严厉,而是娓娓道来,更像是闲谈,跟他儿子分析着他所行之事中的弊端,以及可能诱发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