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早上方觉浅去见月西楼的时候,月西楼似乎也在等她。
小院子里的石桌上花瓶中,她新插了一束花,花开得娇艳欲滴,还滚着晨露未散。
还泡了一壶好菜,清香扑鼻,入口齿颊生香,回甘无穷。
换了一身华丽庄重的长裙,颜色娇丽但不失典雅,上面缀着的珠石闪耀着淡淡的光,描了精致的妆,美艳的妇人她依旧迷人,成熟的风韵使人倾慕。
举手抬足之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尊贵不凡的西楼神使。
见到方觉浅来时,她笑着道:“等你多时的,小神使。”
方觉浅走进去,面对着这样一位成熟有风采的美丽妇人,像是一朵开得正酣的花,都有些不忍折了。
“月前辈。”方觉浅点头行礼,然后坐下。
月西楼给她分一杯茶,玲珑的手指圆润有光泽,这本该是个养尊处优过尽人间好日子的女人。
“你想知道,我向长公主和虚谷要了什么样的条件,来换对付你吗?”月西楼那时依旧是千娇百媚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将要赴死之人的姿态。
“月前辈想说的话,我听着。”
“神使之位,以及摘星楼的主持修建之权。”
“你为什么对摘星楼有这么强的执念?”方觉浅不明白,那破楼就是王后一时兴起的挥霍无度,月西楼怎么就钻进这里面不肯出来了?
“因为很久以前,我就在摘星楼里藏了一副卦像,那副卦象能庇佑我的女儿,卦象还缺一角,等摘星楼建完后,我就能补齐那一角。”月西楼笑道。
“你如果跟我说了,我未必不可以想办法,帮你进入摘星楼。”
月西楼听着笑了下,“你真是有趣,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的事情你做来只是顺手为之,而我就一定会答应?像我们这样的人,相信的是以利换利,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相信,你会无要求无条件地帮我?”
方觉浅听着她这逻辑,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笑:“月前辈要这样想所有人,我也无话可说,大概真的是在利益的染缸泡了一辈子,便连世上有好心这种事都不信了吧。”
“不是我不信,是我不愿欠人人情,待以后要还的时候,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永远不知道。”月西楼饱满的红唇挑起微微笑,“像小神使这样的人,向来是物尽其用的,也不存在什么好心相助吧?”
方觉浅有点哑口无言。
这话说得倒也不算错,月西楼的确是看透了人与人之间的本质,所有此时给出的看似无私的伸以援手,其实都是在等着日后的回报吧?再不济,也会求一个当下自己内心的欢喜和满足。
月西楼说着,转过身子正正地对着方觉浅:“不过我现在不怕欠你人情了。”
“月前辈想说什么?”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主动来害你,所以责任由我来负,拙成也好,芷兰也罢,都是无辜之人,我请觉浅神使放过他们,我来给你一个交代。”
她的眼神很坚定,很明亮,像是燃烧着生命的光。
“你不后悔吗?”
“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女儿,觉浅神使你年纪尚幼,未曾知道为人父母的感受,为了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后悔的呢?”
“明白了。”
月西楼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这个女人曾是神殿八神使里唯一的女子,她曾用了多少手段,不计代价地爬上这位置,在这位置上,又用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肮脏手法害了多少人,都是无法被人探知的。
她的强悍之处在于,没有任何人帮她,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拼出来的,哪怕到最后她被打落神坛,失了神使之职,也不曾放弃过,只要她不死,她就永远不会认输。
鲁拙成总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为什么一定要追名逐利,为什么非要一头扎进争斗的漩涡不肯出来。
其实鲁拙成没有错,安稳的日子是很好很好的,但月西楼也没有错,是每个人活的方式不一样,像月西楼这样的人,想活得精彩,活得光芒万丈,活得成为人上人。
不同的活法罢了。
就算她败了,也是另一种荣光,某件事情上的失败,从来不是判定这一个人一生是否失败的标准。
就像此时,她依旧强悍地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责任,庇护着她想要庇护的人,一双女子的肩,挑起所有的后果,从来不软弱,坦荡赴死,无畏地狱。
方觉浅并没有阻止月西楼的自杀,在她走出小院 后,就听到了一声板凳倒地的声音,她停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只不过,内心也有些感慨罢了。
月西楼自尽谢罪,肯定是虚谷叫她做的,神殿需要给方觉浅一个交代,来彻底完结这件事,最小的代价,换最好的结局,这个代价自然就是月西楼,废子物尽其用。
而方觉浅也的确不敢再留着她,因为,你永远无法知道,一个有着强烈野心,永不服输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对你突然袭击,让人毫无防备。
斩草除根,才是永绝后患的唯一办法。
没有办法做个如同圣母般善良的人啊,每个人活着,都在拼尽全力,愚蠢的善良,只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鲁拙成抱着月西楼已然冰凉的尸体放下来,颤抖的手指抚过她脸颊,似能看到她豆蔻年华与自己的相遇,她是那样的热情泼辣,仿似一团烈焰,多少男儿围在她裙下,只盼得她青睐,唯自己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