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予没有多作思索,也清楚抉月的心急,当即立断道:“去祭神台!”
张素忆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方姑娘……”
“怎么?”王松予问她。
“王老爷您有没有想过,方姑娘或许有自救之策呢?”在张素忆的印象里,没有方觉浅解决不了的问题,没有她过不去的难关,她似乎是无所不能之人。
张素忆对方觉浅有着极强的信心,总觉得她肯定是有解决之道,才叫老爷子离开凤台城的,那如果此时老爷子赶过去,会不会反而坏了她的计划?
“我们不去,她必死无疑!”
王松予脸色严肃起来,老人家心有玲珑,清楚以方觉浅那样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会不计一切代价,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而这不计一切代价指的是,她有可能连自己也搭进去!
事实也正如老爷子所担心的那样,方觉浅非常清楚此刻的老爷子闯过了神殿内的神墟背叛之劫,也猜测他正按着计划反将神墟一军。
就像抉月所说的那样,眼下的局势的确是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已把鲁拙成逼到了绝路。
但是,有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仍未解决。
石墙上王松予的名字,依旧鲜血淋漓。
他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方觉浅并不觉得,神墟的大长老会这么轻易认输,只要“王松予”这三个字还挂在石墙上,王松予今日就难逃死劫。
就算鲁拙成不能对他怎么样,还有虚谷在,还有殷王和殷安在,他们不会放过老爷子,不管他们失去了多少,输了多少,王松予的命是可以弯腰就捡起的甜美果实,三岁的孩子都会贪上面的金黄蜂蜜。
更何况,照鲁拙成的安排,他是没有想过放过王松予的,方觉浅到现在也不知道,鲁拙成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可方觉浅,并不想让老爷子今日把命丢在这里逃不出去。
所以,她会想一切办法把老爷子划进安全范围之内。
如果王松予离开了凤台城,离开了这祭神日,那鲁拙成总不能对他怎么样了吧?
达成这个想法,方觉浅缺的只是时间。
祭神台四周尽是群情激愤的信徒,如一层一层的海浪般,要如潮汐般涌上祭神台。
这场祭神日已远超往日时长,发生的事情层出不穷,也令人应接不暇,难以接受。人们视若圣典的祭神日仿佛已成了一个笑话,他们不能不愤怒,不能不激动,不能不问神殿要个说法。
声讨鲁拙成也好,追问石墙血字也罢,甚至质问方觉浅这个年轻的神使有没有能力驾驭这样一场浩大的典礼都好,他们的情绪已经到了沸腾点,需要爆发,需要宣泄。
方觉浅望着密密麻麻涌上来的人群,神卫们拼尽了全力拦着这些可谓是暴民的人,不使他们接近祭神台正中心,但照这情势下去,被人群突破防锁线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方姑娘,方姑娘!”剑雪挤在人群里,拼尽全力把手伸向她,大喊着,“方姑娘,趁此大乱我带你走!”
方觉浅寻着剑雪的声音望过去,笑着摇摇头,动了动唇,只动出个口型:“走吧,剑雪。”
“方姑娘……”剑雪查觉出不对劲,仔细看了方觉浅双眼,她的双眼突然黯淡失色,毫无光彩。
她力竭了。
“方姑娘!你撑住啊!”剑雪心急如焚,他不知此时可以等来谁,也不知此时谁会从天而降地救走方觉浅,他只想冲进去带着方觉浅离开。
无奈人太多,他连靠近方觉浅都难。
“鲁拙成,我问你一个问题。”不理外面太多喧哗声,方觉浅看着鲁拙成。
“你想问什么?”鲁拙成面对此等绝境,也并不慌乱,从容不迫。
“你既为神墟大长老,我可否问一句,当初你们神墟一直很想得到我,是为何?”
鲁拙成笑了笑,负手道:“你是天下人,唯一一个可以给神殿带来不可测前路之人。”
“明白了,也早该想到了。既然神墟的大长老是你,那么你算出我与神殿的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了,你并不希望我给神殿带来更强大的力量。”方觉浅点点头,又笑问:“那你曾说,神殿给天下人带去的是信仰,那时的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鲁拙成突然沉默。
他久久地望着方觉浅,眼神复杂,似是在回想这须叟几十年的神殿生涯,他所经历的学到的理解到的一切。
方觉浅不信,一个曾经那样笃信神殿,忠于神殿,虔诚奉神的人,会彻底变成一个杀手,以毁灭神殿为己任,毫不留念神殿半分。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鲁拙成只这样说。
“你们都喜欢说,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没有人在意当下,你们都喜欢把当下算作将来总有一日的铺垫,我喜欢当下,活在当下。”方觉浅慢声道,“当下都没有,谈什么将来?”
“你一向聪明,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聪明。”鲁拙成道,“但,你也会毁在当下,你没有将来。”
“我不喜欢输。”方觉浅笑着走向他,“我,只喜欢赢!”
“你赢不了!”
“试试看。”
“你必须死,王松予也必须死!”
“他不会死。”
“试试看。”这一次,这一句话,换成了鲁拙成来说,他问出了之前就问过方觉浅的那个问题:“三千奴隶,和王松予之间,你选谁?”
那已经被忽略得太久了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