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路是焦城城主焦左仁的儿子,还是独子。
想也是嘛,没有什么城主会大战小战有事没事的就自个儿上战场的,您瞧那王启尧,不也在家里呆着,上战场这种事就交给了自己弟弟和弟媳的嘛。
独子死了,焦左仁如遭雷轰,倒不是他不想多生几个儿子,但凡是大家世族,都希望自己子孙多多,福泽延绵的,只不过是他后宅妻妾都给他生不出儿子来,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当宝贝儿似的供着。
这让他去行军打仗也是为了给他镀金,军功在身,以后他接任城主诸候之位,也就更加的有底气,镇得住场子。
这下可好,他儿子把命给送出去了。
听闻,焦路是一箭穿了喉,死之前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可怜惨了。
焦左仁悲痛欲绝,五六十岁的人了,以后再想要儿子,大概得找隔壁老王帮忙。
隔壁老王愿不愿意帮忙不知道,隔壁家小王反正挺不愿意帮忙的。
小王当夜就趁胜追击,伏杀了焦路带来的大军后,直接出城,半点不停留,横刀立马一路往南,杀了个荡气回肠。
猛进,战意昂扬,方觉浅手提两把长刀,一路火花砍进了一城又一城,生猛地砍出了一条血路,将朔方城失去的小城池一个接一个地抢了回来。
陪着她出生入死的剑雪心惊肉跳,他总觉得,照方姑娘这不怕死的凶狠劲儿,怕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阎王来了也要缩一缩。
焦左仁用了大半年时间抢走的城池,被方觉浅小半个月就杀了回来,一路就直接杀进了焦城。
焦左仁手提长刀站在迎战之地——可怜了他一大把年纪,末了末了的,还得自己亲自上战场护卫自己城池,说来也是凄凉得很。
一路来没怎么干过什么实事儿的王轻侯在这种时刻却跳了出来,骑在马背上,一身锦袍,怎么瞧也不是个行军打仗的将军样,他笑嘻嘻地对那焦左仁道:“焦前辈,咱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王轻侯,你这个孽障!”焦左仁破口大骂:“王松予一世英明,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子!”
王轻侯被人骂得多了,脸皮也就厚了,这等程度的辱骂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还是笑嘻嘻的:“我是个孽障,那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咱有老话说,投降不杀,妇孺老弱无辜,你儿子焦路一路奸淫掳夺之时,你可没想过好好教你儿子做人,你不教他,我替你教咯。”
“你!”焦左仁被提及伤心事,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自认焦城强大,不服河间城管束,这事儿本与我无关,你想取代谁成为五大诸候,傲世群雄,我也敬你有这份雄心壮志,但你不知死活动到了我朔方城,就怨不得我朔方城对你赶尽杀绝。”
“成王败寇,河间候不敌于我,才找你朔方城,你被人当棋子使唤而不自知,竟还有脸与老夫在此大言不惭!”焦左仁并不知,王轻侯并非是被河间候利用,反而这是他人的共谋。
底层的小人物总是可悲,他们永远只是大人物们权力倾轧中的牺牲品,被利用,做棋子,成血泥,充满了挣扎和绝望后,再含恨而死,不能瞑目。
哪怕焦左仁已是一方诸候,拥有不小的城池,和众多的子民,可是在他的头顶之上,仍有太多强大到无法深测的力量,在这些力量之下,他也只是小人物。
乱世之下,谁不是小人物?
王轻侯自是不会与焦左仁解释其中的道理,也不会跟他说河间城那地儿,早就是朔方城的盟友了,哪怕眼前之人是将死之人,王轻侯想要守着的阴谋和秘密,依旧不会透露半个字。
他只是笑了笑,拢拢袍,轻描淡写两个字:“夺城。”
两军相迎,金戈铁马。
今儿同样身着锦袍没想上战场的人还有越清古,他骑马立在王轻侯身侧,咂咂舌头:“王轻侯,你拿下焦城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给你妹妹心里添堵。”王轻侯开着玩笑。
越清古白了他一眼:“我如果是你,我会佯装攻打河间城,借着焦城的事向殷朝发难,说河间城不管束下方诸候,对朔方城不敬,朔方城要讨回这个面子,故而对河间城发起进攻。”
王轻侯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但你不会这么做。”越清古一听王轻侯这语气,就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了。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来得太顺了吗?”王轻侯笑道。
“什么意思?”
“唉,越清古啊越清古,你这脑子就不要来我身边当奸细了。”王轻侯摇头叹息。
“你什么意思啊你!”越清古这就忍不了了!
王轻侯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了缰绳,望着远处胶着在一起的战场。
这本来,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论战场战术,小白同志如今已是越发的精进,战场调度,排兵布阵也越来越娴熟,论单体突进能力,方觉浅与剑雪两人就是两把尖刀,能稳准狠地一刀扎进敌军心脏,论后方支援,朔方城大军这一路来是吃好喝好睡好,把兵蛋子们个个儿养得体壮力足。
焦城再怎么强,也是强不过真正大诸候世家传承下来的底蕴的,说好听点焦城是个后起之秀,说难听他们就是一暴发户,跟真正的贵族比起来,差的是年代的沉淀,还真别瞧不起贵族们,真正的贵族有的不止是银钱,有的更是银钱买不来的智慧和涵养。
但是,战场这种东西怎么说呢,他险就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