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越公子往凤台城去了,而剑雪,就在门外。”
王轻侯听完属下的回报,倚在椅子里转着手指,淡淡地“嗯”了一声:“下去吧,叫剑雪进来。”
“小公子,属下担心,剑雪会把李家的人带走。”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下去吧。”王轻侯道。
“是。”
剑雪走进来,在王轻侯看来,剑雪身子骨更加挺拔了,从他走路的落地声来判,武功也精进了不少,他忍不住会想,他的阿浅是不是也变了些,会不会生得更好看,是不是又更为了解这个人间。
他们分开已经太久了,久到他开始后悔,或许当初,拼一拼呢,不顾后果一些呢,少贪婪一点呢,跟大哥犟,跟江公倔,跟朔方城万千恨透了神殿的人硬扛,留着她在身边,不让她离开,不让她受那些委屈。
是不是如今,她和自己,也就不用越走越远,远到他快要无法重新将她拉回身边?
这后悔的念头一生出来,他看向剑雪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像是把对阿浅的思念都分一些给她身边珍惜的人一样。
“王公子,你怎么了?”剑雪见王轻侯久不说话,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王轻侯笑起来,笑得有些疲惫:“没事,她还好吗?”
“王公子是在说方姑娘么?她很好,但是清陵城的情势复杂,宁族长与她之间怕是还有很多矛盾,不过我相信,方姑娘可以解决的。”剑雪应道。
“她过得很辛苦吧?”
“嗯,但是王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心,巫族对方姑娘,还是很尊重的,那个叫未宁的大主祭,还会主动给方姑娘送药呢。”
“送的什么药?”
“巫药,对方姑娘的封痕反噬之痛有很好的关键效果。”剑雪老老实实地说道。
“巫药?”
“嗯。”
“她知道那是什么药吗?了解过配方吗?吃了会如何她知道吗?有人帮她看过药性吗?怎么敢就这么服下去?你为什么不拦着?”王轻侯坐不住了,站起来连声发问。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逼问来得非常不可理喻,有点蛮不讲理般的胡搅蛮缠,但他就是忍不住,他担心她,挂念她,在她身发生的任何一点可能疏露的细小危险,都能让他失控。
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啊。
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自己离她千山万水,如何搭救?
于是他只能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莫名其妙地质问剑雪。
所有的无名怒火,其实都有源头。
剑雪等王轻侯发泄完,才静静地说:“宁族长也知道巫药的事的,她说不会有事,对方姑娘有好处,方姑娘才服下的,”
王轻侯突然就沉默,哦是的啊,她身边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的。
什么时候起,她身边已经有了那么多对她好的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除了自己一无所有的孤勇悍莽的杀手?
“你是来替她保护李南泠的是吗?”王轻侯轻嘲一笑,“她就在后院,我没有虐待她,你去看吧,如果你想带她离开,我也不会拦着。”
“多谢王公子。”剑雪是不能明白王轻侯内心里的那些反复翻涌的,也难以体味他阴晴难定的复杂心情,只是点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出去了。
他走后花漫时走进来,倒也直接得很:“小公子,我想去清陵城。”
“去做什么?”
“以前阿浅身边真正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个剑雪了,现在剑雪来了宁水城,她一个人怕是连找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我想去陪着她。”花漫时说。
“应生不还在那里吗?怎么就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了?”
“小公子,别自欺欺人了,应生是你的心腹,你将他放在阿浅身边,是为了在她身边占据一个位置,让她看着应生就能想起你,而不是为了对她有多好,你怕她忘了你,你比谁都害怕她离开你,所以但凡任何人提起这一点,都能触怒你。李南泠如果不是作死地提起这件事,也不会被你那般粗暴对待。”
“但是,小公子,阿浅那么聪明的人,她怎么会看不透你的打算?如果她明白应生在那里不过是为了提醒你的存在,她又怎么可能事事都对应生说?有一些话不能说,怕你担心,有一些话不肯说,不愿在你面前软弱。”
“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在你们这段关系里,从头到尾,阿浅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吗?你能给她的实在太少,她再强大,也不该如此孤独。”
“因为,她不是你,你是活该孤独终老,而她,应是万花簇拥,她值得。”
花漫时说罢,头也未回,转身便离开。
她是早已准备好,出门便是马车,马车里放着她的行李还有精心挑出来的干花和点心,都是阿浅爱吃的口味。
王轻侯没拦她,也没有跟她争吵,只是目送着她走远。
谁都可以这样任性,说走就走,说去找她就去找她,唯独自己,却有一种藤蔓缠住脚,寸步难移。
都走吧都走吧,不就是一个人吗,不就是孤独终老吗?又何曾怕过?
他赌气一般地拂袖转身,走到书架前,想拿本书来看看静静心,却不由自主地抓起一本医书。
而在远方的方觉浅,在面对应生问她,放过了越公子,她就不担心小公子会否生气的问题时,却偏头一笑,“应生,你为什么觉得,你家小公子就一定想杀越清古呢?”
应生不解:“越公子是越城的公子,跟小公子早晚会是死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