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月的左袖中刚刚写成张素忆的信,右袖里是王轻侯的信。
信上血迹斑斑。
早先时候,在王轻侯他们还没有冲破北境死线的时候,王轻侯写了两封信。
一封写给他的兄长王启尧,写的是北境遇困,但他无恙,叫家人不必担心,又乱七八糟地写了许多杂事,更是将神殿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派了一列小兵护送,搞得那叫一个誓必送达的气势。
另一封则只派了一个人送往,不去朔方城,而是往凤台城去,选了一条要人性命的险道,翻山越岭,跋山涉水。
往朔方城去的信吸引了全部火力,于是护得这封信,平安抵达。
很难得一见的,王轻侯没有在这封信里跟抉月调侃胡说,只写了要请抉月办的事。
如果殷朝真的要对朔方城做点什么,那么他们势必会从其他地方入手,不管是何处,上谷城与河间城这两处地方都是朔方城绝不能失去的盟友。
而那位叫张恪的大人,安安生生享了这么久的福,吃香喝辣,拿着两方觉浅俸禄好处,也是时候出来做点事了,他的女儿张素忆,便是最好的联络人。
抉月轻按着袖中的信,想着张素忆的话,他的确想不到,虚谷会对方觉浅做什么,但是他想,虽然小公子平日里混帐得不成样子,但是对方姑娘总是偏爱得无法无天的,有他在,应该不会出太多问题。
他们遇上的麻烦事已经足够多,想来,再多一桩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他带着这样的想法,将张素忆的家书着樱寺寻人,亲自送去河间城,所有的信天翁都不能再用了,神殿怎么可能不盯着抉月这个跟王轻侯关系匪浅的王家旧子?他们连越清古都盯得死死的。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矛盾点。
如果说,抉月可以把张素忆小姐的家书送去河间城,那自然有办法把北方发生的一切也写成信送去朔方城,为何偏偏要让越清古亲自前去朔方城,还骗他说,昭月居已经送不出信了?
亲爱的越小人渣不会明白,抉月是在往朔方城送人质,并让这人质自己亲自前去。
等越清古到了朔方城他就会知道,他牵制住的将会是王后的大军,牵制住的会是整个凤台城大军的后方。
大人物们的心思有多复杂,多难懂,一句话后面藏着的深深的含义,怕是比情人之间那阴晦的今夜月色不错更难叫人揣摩。
张素忆的家书如约地送到了河间城张恪手里,张恪看到女儿的信,既欣慰又惆怅,好日子怕是过到头了。
说起这位张恪张大人,其实在外人眼中看来,他实在是个官运不错的王八蛋。
早年间因为是殷朝能人殷九思的门客,官途畅通,一路无阻地爬到了太史之位,那已是当官当到顶儿了,都想着不可能再往上一步。
后来殷九思被杀,他的门客也都被王后清得七七八八,都指着这位太史大人也被拉下马,但偏偏他气运好极,竟在这种漩涡之下,被派去北方河间城,成了河间侯的太上侯,监督着整个北境,不说这官职有没有升,但手中的实权那是妥妥地涨了的。
而且相较起凤台城这个一言不合就丢了性命的极危之地,他在河间城活得有多逍遥,简直是不言而喻。
外人不知这其中曲折,不知张恪在去北方之前也是险些丢了性命的,只以为他官运极旺,不知这极旺的代价,张恪也是提着脑袋才有的。
好在张恪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深知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去河间城之间颇有不甘,但事成定局后,也就明白了,王轻侯这样的人,以后必成大事,他及早转投王家麾下,不失为明智之举。
后来在河间城,张恪的日子的确过得不错,河间侯季铮对他颇是礼遇,好吃好喝地供着,张恪也只需每个月向殷朝写封信,报告河间城及南方一切都好,也就算履行了他南方督任的职责了。
但明显着,如今这是糊弄不下去了。
张素忆的信里写了长公主的南下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对张恪这样的人来说是个危险信号,他得知长公主南下之事,立时明白南方搞得火热朝天的结盟怕是已经被殷朝知晓,极为了解殷朝局势的张恪当即立断地,给王后越歌去了信。
信里写着王家势大,拉拢其他诸城,有意结盟,不少城池已然投入王家门下,但仍不知其兵力几何,不知其财力几何,只知王家那小小的朔方城,早就扩张了版图。
王启尧是比王轻侯更可怕的存在,他不止与王轻侯一般无二的聪明多才,更比王轻侯忠厚,得人心,又有江公这样的智者相助,难保其不会有非份之想。
好在听闻长公主南下,定能破灭王家野心与幻想。
重点不在前面那些王家如何如何了不起的话头上,重点在最后一句。
越歌才不希望看到长公主破灭王家野心之后,接过南方这么大一块地盘呢。
她这些日子被长公主欺负已经够惨了好吗?若是让殷安再得手南方,那她还要不要活了啦?
用王轻侯的话来形容,这叫给殷安设路障,让越歌这个路障,拖慢长公主的步伐。
越歌不负重望地,趁着长公主不在凤台城,开始搞事情。
重回朝堂啦,清理异党啦,觊觎兵权啦,收买人心啦,传播谣言啦,什么什么啦,但凡是妖后该做的事情,咱们的越歌总是做得出彩到位,令人赞叹。
抉月公子也是个大大的好人啦,什么有事没事地悄m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