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
袖中藏着信的王轻侯,平静地看着正批着公文的王启尧,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不安。
王启尧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当然了,谁叫我是你大哥?”
“如果我让你,休了季婉晴呢?”
王启尧觉得今日他家老幺的问题都太反常了,便放下朱笔,走出桌案,拉着他坐下:“你今日怎么了?”
“你会答应吗?”王轻侯像个不讲道理的熊孩子,问着刁钻得咄咄逼人的问题。
王启尧着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会。”
“不问为什么吗?”王轻侯握着茶杯,指尖都有些轻颤。
“你总有你的理由,大哥相信你。”王启尧拍了拍他的肩:“况且她跟着我本来也不开心,这么多年的假夫妻做着,我都替她累,还她自由好了。”
然后又拔了拔茶杯盖:“要我现在写休书吗?正好她也回河间城了。”
“不用,我就瞎胡闹呢。”王轻侯笑得很狼狈,像是心虚一般:“跟你逗着玩儿的。”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没点正形。”王启尧揉了揉王轻侯的头发:“这发髻没以前挽得好,应生不在了,你也很不顺心吧?”
“大哥……”王轻侯声音微颤,“我只有你了。”
原来,他这么这么害怕,真正地,孤独终老。
“别说傻话,我知道应生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大哥会一直守着你的。走,哥带你出去骑马逛逛,听说城南开了家不错的酒铺子,咱哥两个喝几杯去。”
王启尧拉着王轻侯起身,搭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夜深之时,看着喝得微醺的王轻侯睡下了,王启尧才推开了江公院子的门。
江公仍未睡,借着烛光看着一本什么书,瞧见王启尧进来,点头算是行礼:“侯爷深夜登门,可有要事?”
“江公,你是我们王家三子的恩师,有道是师者为父,启尧向来非常敬重您。” 王启尧站在门口,神色微厉。
“侯爷有话不妨直说。”江公翻了一页书,语调淡淡。
“老幺生性顽劣,往日来他对您多有冲撞,我替他向您赔不是。”
“自小到大,侯爷您替小公子向老朽赔的不是,可有点儿太多了。”
“请江公海涵。”王启尧拱手,复又放下,“但是,请江公您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变故,他都是我王启尧的,血亲兄弟。长兄如父,不论他做什么,对或错,是与非,功与过,我都与他一同承担,荣华富贵我们共
享,苦厄磨难我们共渡。但凡有离间者,莫怨我王启尧,心狠手辣。”
江公眼神微动,合上书,轻轻放下,静静地回头看着立在门口的王启尧。
他自小看着王家三个儿子长大,对他们三兄弟的秉性一清二楚。
王启尧能对他说出这番大不敬之语来,江公并不以为奇。
自小,王启尧就极有担当,不止对王轻侯百般宠溺,对王蓬絮也照拂有加,他总是一个大哥哥的样子容着弟弟们的胡作非为,并为他们的胡作非为承担起一切后果。
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启尧是一个只有仁德善良的愚善之人,相反他有着能支撑起他这般仁德的头脑和手段。
单从王轻侯今日的反常,他就能推论出发生了什么,便足以看出其人心智何其可怖。
不同于王轻侯的是,王轻侯做事总是喜欢做绝,不留余地,张扬跋扈得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王启尧总是能给许多阴秽事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闪亮亮的膜,漂亮光鲜得让人看不出他的狠毒。
能在无声无息中把整个朔方城带到如此繁华强盛地步的诸侯大人,怎可能是庸俗之辈?
王轻侯能成为霸者,而王启尧能成为……王者。
江公早已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挑了挑有些花白的眉毛,笑道:“侯爷,无人可以挑拔王家兄弟,使人心变坏的,从来都是yù_wàng。”
“yù_wàng也可以称之为野心,老幺的野心,做哥哥的我向来清楚。”
江公重新执起书,翻到刚才那一页,笑着拂了拂须:“夜深了,侯爷也去歇着吧,老朽就留侯爷夜谈了。”
小院的门又合上,梅花依旧开得杂乱无章,落雪满枝头,无人去扫。
梅林深处走出来一个人,对着合上的门扉凝望着出神,似是在想,要什么样的心胸,才能成为王轻侯的兄长,对他如此包容体谅,爱护关照。
“瞧见了,这就是王启尧。”江公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色,未被刚才王启尧的一番暗藏锋机的话影响到心情,不曾动气。
“的确比我想象中的,更为让人佩服。”
“天下之大,寻不出第二个比王轻侯更狠毒的人,但天下之大,总也有能包容他的人,这个人,比王轻侯更为了不起。”
“能包容他的又不止王启尧一个。”
“方姑娘啊?是个好孩子,可惜,道不同,命也不同。”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但这不意味着,越城就一定会应朔方城之邀。”
“老朽倒认为,越公子你一定会答应。”
“哦,为何?”
“因为……”江公抬起头,看着梅林里红衣烈烈似火灼的俊美公子,“越城毫无退路。”江公笑了笑,捻了下书页,“小公子将越城一步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