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宫里暖香熏人,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越歌赤着双足席坐于上,把玩着一堆零零落落样式精巧的小兵器,有短匕,有袖箭,有精巧的弓,还有秀气的绣花针似的剑。
见到方觉浅进来,她笑着招手让方觉浅过去,指着地上一堆事物:“你武功极好,来看一看这些东西,哪样杀伤力最大?”
“但凡兵者,皆可伤人性命,杀伤力都大,王后莫非是请我进宫来教你武功的?”方觉浅淡声道。“当然不是,我是在大发慈悲,让你亲自挑选一样,杀死你自己的兵器。”越歌双手支地半仰而坐,笑得无邪又纯洁的样子:“我记得你以前呢,冷冰冰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我还记得,就在这凤宫里,我把
王轻侯吊在那儿,看,就那儿。”
越歌一边说还一边指了指屋子里的横梁,笑道:“你杀进宫里,说要么放了他,要么杀了我,你好大的胆子呀。”
方觉浅也看了看那横梁,那会儿她正在跟王轻侯闹着小别扭呢,王轻侯是替她进宫来受了王后的折磨,这般想来,王轻侯也不是彻彻底底的薄情寡义。
“我现在依旧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依旧可以不凭任何兵器就将你的性命捏在掌中,你若是想利用我逼迫王轻侯换得越清古回来,怕是要失算了。”收回眼神,方觉浅不急不徐说道。越歌目光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我哥哥是为了你才去了朔方城,才在那里被王轻侯扣着,可是你却在这里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风轻云淡,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好运气,有人这样为之付出
的,你就不珍惜着点儿?”“你也未见得,有多么珍惜殷王对你的好。”方觉浅倒是反问回去,“越清古留在朔方城,我可以断定王轻侯就是被气得咬碎牙恨断肠,也不会对他如何,但是在凤台城,王后您是否能在神殿手下保住他的性
命,可是未知之数。”
越歌闻言低头一笑,娇羞俏丽:“可我这个人很喜欢蛮不讲理的,我若一定要把我哥接回来呢?”
“那就要看,王后的本事,以及,神殿的筹码了。”
“方觉浅,我真的,厌极恨毒了你这一副,自以为是故作孤高的姿态,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见你跪在地上向我求饶了。”越歌缓缓站起身,跨过了地上零零碎碎的各式小兵器,走一步眼神狠一分,“第八神使亡神殿者,怕是你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也是呢,抉月公子跟我哥一样,一心一意只想暗中护你周全,不愿你担惊受怕
,怎么会告诉你呢,他只会暗中替你解决一切麻烦,只是很可惜啊,这一次他怕是保不住你了,不止保不住你,可能连他自己也性命危急。”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稳操胜券,运筹帷幄吗,那有没有算到这个?”方觉浅迅速理解了越歌话中的意思,抬眉道:“所以,借我换回越清古是假,你请我入宫相商是假,神殿欲以殷朝的名义除掉我,才是真,而你只是需要借他们一个幌子,因为我是神枢指定的神使,世上所
知的神使,神殿不能堂而皇之地对我处死,借殷朝的手是最好的方式。”
“而你也就能获益良多,越清古能不能回来对神殿来说不重要,对你却非常要紧,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好处,你没有理由拒绝。”
“若我不猜错,此刻埋伏在外面的刺客都不是王宫的人,而神殿派来的神卫杀手,你未付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就可以除掉我。”
越歌笑着听她说完,眨巴眨巴眼:“所以,方觉浅你现在挑好哪一把兵器自杀了吗?”
“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大话谁都会讲,能活下来再说咯。”
一阵浓香的烟雾袭来,方觉浅抬袖遮挡,越歌骤然消失在眼前,空中只余她的声音:“享受你的盛宴吧。”
看来果然是有高人在此的,否则很难在方觉浅的眼前将越歌这般轻易地带走。已经很久没大动筋骨的方觉浅,将繁复的裙摆稍稍提起,别在腰间,谨慎地打量了四周,空无一人的凤宫里琉璃盏随晚风摇曳,摇曳出流光溢彩的光辉映得满室敞亮,应风而动的轻纱勾出曼妙的弧度舀起
诡异又危险的风情。
方觉浅竟很难感受到,四周是否有人,有多少人。
素知神殿底蕴深厚,但不知,竟深厚到如斯恐怖之境——如果是连方觉浅都无法探测到的高手,她只在神息之地里见过,那次让她付出了几乎丧命的代价,恐怕这次,她又有得苦头吃了。
“觉浅神使,您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等动手?”半空中传来了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听着这声音,便是武功不及方觉浅,也有她的七八成了。
方觉浅立定,抬掌,相邀,清明的眸子渐渐迷离而猩红,红唇轻挑,冷笑:“我当然是来享受我的盛宴。”
“那就得罪了!”寒风乍起,狂且急,卷动凤宫外千堆飞雪袭入室,熄了琉璃盏,断了曼妙纱,爬地而来的雪沫如藤蔓般迅速蔓延至方觉浅脚下,看着是轻似飞羽白如碎玉的雪沫子,却都夹裹着凛冽逼人的杀意,数以万千
的雪珠便似数以万千的细小碎箭,直往方觉浅全身而来!
方觉浅抬眉后撤,探手夺来飘飘摇摇落不了地的纱缦,挡于身前,薄薄柔柔的轻纱在她掌风之下却似铜墙铁壁般固然金汤,雪作的碎箭近身不得半点。
但她的眉头却微敛,要这般力道相撞,方觉浅才能明白,外面的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