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这个地儿,他位置比较特殊。
殷朝内庭幅员辽阔,跟北境接壤的地方是一条延绵千里的长线,而自东往西去,却留下了一个小口子,那道小口子可了不得。
多了不得呢?
打巫族发源的三泉圣河,打越城发源的望水河,都在这里交汇,冲出一条叫洱河的大江。
江水滚滚直下,流进了殷朝内庭,滋润养育着殷朝的万千百姓。
而白城,正正巧的,就在这三条河流相交之处。
当然这样的地理位置相对于南方那种雨水充沛的地方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甚至是个灾难,毕竟洪涝什么的,真是害死人。
可这儿,是北方啊。
北方水源多稀缺,有条河,就能给你整出一个巫族来,就能让越城那丁点大的地方也变成要城。
水,就是生命。白城这地儿,比不得巫族神秘,也比不得越城坚固,白城的诸侯大人深知,不论是哪一方,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主,所以这几十百来年过去,历代诸侯都低调无闻,甚至不敢发家致富,只敢守着刚够温饱的
银子,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平日里一直是受殷朝直接管辖,倒也没有正经地成为哪一方大诸侯的附属毕竟,谁敢收这么个危险的小弟?不怕被殷朝惦记上?
但那都是过去的旧话了,如今不比以往了。
白城的诸候也是没想到,他们都这么低调了,还能让那几头饿狼给盯上。
那里可以说是,殷朝,北境,南疆三处势力地交接之地,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人关心这地方的死活贫富,爹不疼娘不爱的,一到了这种时候,那地儿,突然就变得瞩目而重要了。
一开始是王轻侯和孟书君使尽了诡计的,逼着牧嵬往那儿退,跟赶羊群似的,把他们赶到了那里。
然后朔方城的大军也开始挥军北上,也不走上谷城直取殷朝内庭,而是绕着道儿地靠着东边儿走,也就是王轻侯他们的西边了,沿路直上,也往白城去。
这一程可叫一个精彩,王轻侯跟牧嵬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的,还得逼着他们往自己设好的陷阱里跳。
王启尧也终于在不断的磨合和镇压中,彻底收伏了任良宴的大军,乱七八糟的杂牌军们都换上了一样的盔甲,举起了一样的旗帜,浩浩荡荡地往白城打过去。
那么,殷朝呢?
殷朝也没啥特别的,酒照喝,舞照跳,该怎么快活还是怎么快活,哪儿能因为打个仗什么的,就耽误了堕落这等头等大事,那是万万不允的。
保不齐明儿这宫门就得破,那还不得赶紧趁着没破的时候,好吃好喝?
所以,殷王陛下在他华美庄严的王宫里,照旧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太监托着凝着血迹的信送上殿,瑟瑟发抖满身大汗,生怕因为毁了殷王的乐子,就要被砍头。
殷王擦了擦手指上的酒水,拿过急报,眼睛还盯着下方的舞女,那身段,那舞姿,那叫一个妖娆风情。
然后才缓缓摊开急报看,看罢,笑了声,合上,扔在一边,倚进旁边的美人怀中,醉醺醺地睡了过去。
什么叫处变不惊,什么叫云淡风轻,瞧瞧咱们殷王,这就是妥妥儿的典范啊!
殷安走进大殿的时候,丝竹声尤未歇,她捡起被殷王扔到一边的急报,抬了抬手,散了这一屋子的舞女,歌姬,乐师,粉黛。
殷王听闻着乐曲停了,皱了下眉,闭目问道:“为何止歇?”
“王兄。”殷安唤道。
殷王眼开眼,笑看着殷安:“是你啊。”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坐垫,示意殷安坐过去。
殷安叹声气:“王兄,你的身边,哪容他人安坐?”
“有何不可,过来。”殷王拉着殷安坐下在自己旁边,给她倒了杯酒,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我听说牧嵬有战报传过来了,所以想来问问。”殷安将那份急报放在桌上,看着殷王:“王兄,你不着急吗?”
殷王含了些酒水在口中,听到殷安的话,像是想了想,然后说:“不急。”
“王兄可是早有安排?”殷安想着,如果她的王兄神色如此轻松,不以为意,那必是早有准备方对。
殷王却只顾着喝酒,摇摇晃晃着醉得不行的身体,拍着殷安的手,醉笑着说:“是急也无用。”
“王兄!”殷安气道,“你能不能少喝点,身子不要了吗?”
“你是担心王兄我的身子呢,还是担心牧嵬?”殷王盯着她笑。“都有,牧嵬一去,就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信了,我给他去的信,他也不曾复过,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是死是活,有没有受伤,战场上的事情是否应付过来,大军是否服他,我都不知道。”殷安有
些难过,自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尾巴,一下子就失去了音信。
殷王听着殷安的话,喻意不明的笑了笑,眼神里是讳莫如深,放下酒樽,支着手肘在案上:“他这不是来信了吗?”
“这只是再官方不过的战报,我关心的是他好不好。”
“哦,这样啊。”殷王笑了声,却不再多说什么。
他当然不好,他要是好了,殷朝就好不了。
你还是少挂心他的好啊,我的小安。
“王轻侯已经要把牧嵬他们逼入白城了,想来朔方城也会北上与之呼应,到时候南北两方会合,就会冲击王庭。王兄,白城与殷朝内庭就只是一水之隔,你要如何应战?”殷安压下心头的担忧,谈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