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身为人类的普通少年和高不可攀的王之间的故事。
在吉尔伽美什最初的印象里,藤丸立香一次都没有触碰过自己,能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那些吵吵嚷嚷的家伙围绕在少年周围,勾肩、搭背、相互打闹。有了这帮人,迦勒底一整天都安静不下来,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能觅见一丝清静。
身为王,他是不屑做出这些举动的,对方也很有眼色,不管是从语言还是到举止,都是谦逊有加。
那个魔术师,只是一介平庸之辈罢了。吉尔伽美什这么说道。
这种印象一直延续到了第一次战斗失利临时撤退的时候,因为干扰,迦勒底暂时连接不上,他的魔力供给只能从御主那里获取。
对魔术师补魔手段还算熟悉的他对藤丸立香只是冷眼旁观,打量的仿佛并非契约者,而是魔力供给器。
“那个,王您应该有吧?”少年略显困扰的询问道,“就……杯子和小刀。”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毛,还是大度的从宝库里面拿出了这两样东西,藤丸立香喜出望外的接过去,但是又有些犹豫。
他没说话,红色的瞳里是冷漠的神情,他在俯视一只瑟瑟发抖的羔羊。供魔只要是魔术师的□□就可以,很显然这是打算用血液来作为补偿品了。
不过,一个正常人想要割腕都得使出莫大的勇气,更别提一个十六七岁青春活泼的少年了,但藤丸立香的踌躇只维持了半分钟,他挽起左边的袖子,把刀刃压了上去。
吉尔伽美什终于多了份兴味,他想看看他的觉悟到底有多深——修复人理不是说着玩的,没有坚韧的意志、应该说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家伙恐怕都是些怪物吧。
对于迫于无奈被推上御主的位置的少年,他姑且存有那么丝看热闹的心思,看看这段艰辛的路途能走到何处。
手在轻微的颤抖,随着寒光闪过,皮肤之下鲜红的血肉露了出来。
藤丸立香是个普通人,没有在战场上瞄准敌人的薄弱部位厮杀过,也没有在饱读相应的知识,以至于第一刀下去割得不够深,
他脸色惨白,把嘴唇咬得紧紧的,皮肉绽开的痛是潮水,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可是不够深,要想放出血还得……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之下,少年的额头上汗水密布。可这一刀他却没有了犹豫,刀刃压着伤口继续往下嵌进。
“喂,杂种你是打算直接横尸本王面前吗?这样毫无章法的放血,别弄脏了本王脚下的地。”
两根手指夹住了刀柄,成功制止了他的动作后,吉尔伽美什满脸不悦的嘲弄道。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少年不禁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格外可怜兮兮的。
“他们到底有没有教过你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不是还有更简单的吗?”男人扫过他的衣领,简单粗暴的示意。
藤丸立香看上去很疼,可又不想说出来,强撑起精神答道:“原来王是那么随意的人吗?”
吉尔伽美什瞥了他一眼,“光你是这句话,本王就可以治你不敬之罪……哼,诚然如你所说,那又如何?”
“因为与人碰触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要取得对方的同意吧?”他动了动,衣物刮擦到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嘶、王应该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尽可能的尊重您……啊、痛痛痛,您干什么!”
男人嫌弃把小刀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改为自己动手,放了足够的血之后又把宝库里面的止血药扔到藤丸立香怀里,“本王没有让契约者在自己面前流血而亡的癖好,这个总该自己动手了吧?”
明明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可少年依然在笑着,一如既往,温暖到让人想要去触碰。
“下次。”
藤丸立香歪头,“嗯?”
“下次修炼场一类的地方叫上本王,听清楚没有?”
“可是下一次是枪阶的修炼场啊?您想上去试试逆克制?”
“蠢货!本王是会惧怕的人吗!看来你是不想活了吧!”
“……”
然后枪阶修炼场,吉尔伽美什打了个“爽”。
过去的思绪纷纷杂杂碎落了一地,混在跌落的花瓣中,颇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是天生的王,是高高在上的,他一路踽踽独行,但从未说过什么。
“身为人类的我,没有办法回应您。”藤丸立香牵了牵嘴角,最后还是没有笑出来,身后的花朵的气味也带上了丝苦涩,“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了,您身边再次空无一人的话,该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一件事情。”
他不愿意让这个男人感到一丝难过,一点也不想。所以就算知道了那份心意的存在,他也努力的让自己当做是王对臣子的垂怜。
包括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吉尔伽美什身上穿着的带着金色流苏的睡衣,乌鲁克风情浓厚的腰带上还点缀着些宝石,夜风拂动,低调奢靡的光晕聚集在这里。
他居高临下,只说了两个字,“蠢材。”
还是那么的高傲,月光洒落在那头金发上,带出了王者张扬神彩,却有令人觉得是那么的合适。
吉尔伽美什破天荒的平静注视着藤丸立香,红色的瞳倒影出来的并非是那埋没在蔷薇里的身影,而是一袭白袍回头朝他笑着的少年。
那是不远的将来的某天——
静默了片刻,却如同过了几个世纪,吉尔伽美什平静地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