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恐怖悬疑>始觉今朝>第二十八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风弦在沼泽地中转了七天七昼夜,又回到她第一次越过的那座大山的面前。

这一回,山却已不是山。

周遭的一切均是原模原样,但是那山却已不见,已塌陷成了巨大的沟壑。

她用梦幽夜照了照自己的灵台穴,想要自己清醒一点。

许是梦幽夜的神力不够,竟照出一片朦胧混沌的景象。

她知道自己坠入了幻象之中。

她顺着那巨型沟壑一路走,之前走过是山的地方,全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沟壑。之前走过是水的地方,全凸起成巨型石块,寸草不生。之前走过的草甸也荒芜成了沙漠。

只有那片沼泽地,无穷无尽伸展至天尽头。

看来,在所有的地形中,只有这片沼泽没有幻象,是她走出幻象的关口。

她再一次取出梦幽夜,往天灵盖上一照,前方却都是她走过的路,此番在沼泽地中,她看到她完完整整饶了一个圆,而此前是山的地方依然是山,是水的地方依然是水。

但是通往这些山山水水的道路却是沼泽地一潭一潭深幽的水,水边零落立着之前在昆仑湖曾见过的芨芨草。

在如此广袤的沼泽地里能见到芨芨草,她着实一惊。

“记得韦陀君说过,芨芨草只生长于沙漠。看来竟是有误。这么说我之前对它一见如故的印象是真的,我肯定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它……”

她边自言自语,边伸手去抚摸那潭水边的芨芨草。

那芨芨草仿佛认得她,竟跟她握起手来。

“你知道怎么过去吗?”

她不过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自言自语似的对芨芨草说了这样一句话,想不到那芨芨草里竟然有一个人在看着她,对着她笑,那笑颜,明媚如白日初出之映山峦。

在这里能看到笑容,她欣喜无比,即便是魔鬼她也认了,因为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笑容了。

仿佛黑暗中看见了光,不管是地狱之光人间之光还是天堂之光,她都要。

总之,只要是光,此刻她都需要。

然而,正当她也傻傻地对着那人笑的时候,刚刚朝她笑的人竟然消失了……

“看来又是幻象……”

她刚说完,想不到芨芨草竟弯下了腰,仿佛是要让她踩着汤过去似的。

风弦一时不知到底是应当踏着一潭一潭深幽的水浮游过去,还是应该踩着芨芨草的背过去。

许是同命相怜之故,她生来便爱惜花花草草,看着那岌岌而危的枯黄身影,她最终还是选择汤水走这条道。

她不知道她一时无措选择的竟然是似水流年潭。

这似水流年潭最大的特点就是仿若一个时间黑洞,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洞之中,人会无限忆起生命中的吉光片羽,并无限眷念其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所以,当风弦坠入这潭中的那一刻起,她脑海里闪现的便是她坠入大荒之中与韦陀君经历的所有日常,那绵绵袭满身心的愉悦,甚至比经历的时候还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序幕从她吹箫,他练剑开始。

那是一个秋日的早晨,风弦起了个大早,东方刚露晓色,地上白露瀼瀼,人世的花草房屋在银灰晓色中透着寒白萧肃,疏影轻轻浅浅,横斜旷野。

一年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一天十二个时辰,也只有这寅卯交接之际能见到这样的高级灰。

风弦一时兴致使然,便唤出管箫吹奏起来。

想不到韦陀君起得比她还早,竟早已在卜木居那块大牌坊下练剑,一时洒满秋霜的落叶被他的剑气腾腾掀起,不是落英,却胜似落英之缤纷。

见到这一幕,风弦吹箫的兴致攀升了一倍,便为韦陀君流动不息的剑招信手和了两曲。

曲毕,他走过来道:“今日的曲子好似进益了。”

风弦道:“以前的吹奏都是前人的曲子。前人的曲子,作曲之人已经演绎到登峰造极的程度,而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甚少。所以只会听到衰落之感。今天虽是信手和的几个音,却都是新鲜的。”

韦陀君道:“有道理。不过若是时时能有今日之感发,能随时保持这种敏感,自然是进益的。”

风弦回味着他这几句话,不知其然。许是天公作美,方才盈盈流动的空气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过往人们的喜乐哀愁,想到亘古不变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否有某种残缺,是否血是冷的,竟会辜负天造地设的良辰美景和人意温柔。

或许这便是天地亘古不变的高级灰。

风弦还在回忆那两首随意和出的曲子到底是何旋律,记忆却已被似水流年潭带入下一场景。

记得是七月的一个夜晚,大火星君西游去了,天气不冷不热,月亮也爬上了树梢,正好照到头顶。

韦陀君阅完公文,命琅轩到风露台请风弦去赏月。

风弦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月亮也不大,天空也不够明澈,蒙蒙的月亮被笼在一个红黄的湿晕中,仿佛陈年生宣上不小心浸上了一滴淡墨,迷离而恍惚。

她许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审美,把正在临帖的笔放下,向琅轩确认道:“你家大王真的说的是赏月?”

只听琅轩郎朗道:“大王说在这季夏孟秋之际,月亮与别日不同,姑娘许是看过了许多月亮,但是没看过大漠圣水昆仑湖此刻的月亮。大王说一年之中的月亮都要看看,请姑娘收拾收拾随我同去。”

“原来说的是去昆仑湖赏月,看来韦陀君真是对那位神女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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