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岫想也未想立刻点头道:“若能换的牧昇回来,无岫愿意。便是舍弃我这条命又岂是难事?”
“既然如此,那便等灵心归来,将你的记忆交付于她。云姑娘先行回家一趟向双亲拜别吧,也不枉与他二老这一世的缘分。待到掌中夜合盛开眼前时,可再来我这‘如念胭脂’”花药说罢转身出去了。
云无岫心中悲喜不定,各种感念相互交织,想到还可换回夫君,一时间喜悦满怀,又想到从此再无缘分,一时间又惆怅凝结,但终归是喜悦占据了上风,她慢慢走到菱花镜前坐下来,捡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开始一下下的梳头,铜镜之中那端庄艳丽的娇俏姑娘已然憔悴瘦弱了一大圈,眼窝塌陷双目无神,当日幸福无忧的云家二姑娘已不复存在了。
云无岫理好妆容便下楼告辞,款步回家去了。一路上行人不多,虽是寒气逼人但阳光很暖,自吃下花药掌柜那一碗银耳羹,云无岫感觉浑身充满力气,走路都觉得轻快了许多。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回到了云家。
回家之后她先去母亲所住的观云轩拜见了母亲,云夫人连日来担忧女儿,但见女儿较之前瘦了许多,且神情疲惫憔悴无神,少不得抱着女儿痛哭一番,一面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脸颊一面泣道:“想我女儿花容之姿竟如此命运不济,这便是所谓‘红颜命薄’?可怜昇儿年纪轻轻便不知所踪……钟家将你遣送回来,虽看似无情却也大有深意。女儿暂且好好调养一段时日,过两年再寻佳婿也使得。”
云无岫拭干眼角的泪水方说道:“母亲所言都是为女儿打算,但女儿从小与牧昇一同长大,情感非比寻常,自嫁他便只认定他一人,岂有再寻佳婿之心?如今牧昇下落不明女儿亦忧心如焚,只一心在家等他,若他一世不回女儿也认命了……”说着再次落下泪来,花药之言她终究是无法开口,生怕母亲过于担忧难过,只想来日再想法子向双亲表述。
云夫人岂能不明了女儿心意,只得连连叹息,母女一处说了半日的话,后又一起用过午饭,云无岫才从母亲处回到了自己从前居住的漓樱阁。
漓樱阁临水而建,穿过水榭长廊尽头便是一座小巧的院落,正门而入不大的院中植了一棵高大的夜合树,足有五六丈高,树冠如伞般四面八方伸展着,只是如今冬季枝叶凋零,少了夏日的生机。
听秋和宛冬早已将房中的一切收拾妥当,此时正站在门口迎接着。看见云无岫远远走来,二人忙迎了上去。见她神色木然,便都知她心中悲戚不敢言语,只扶着她进了屋内。
云无岫在屋内休息片刻之后起身出了门,听秋见她神色不对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忙跟了上去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云无岫回头轻笑道:“我闲来无事去夕光小筑走走,言曦临走我都未曾看上一眼,如今过去悼念一番也算不枉多年的情分了。”
听秋放下心来遂说道:“那我随姑娘一道过去看看吧,言曦往日与我也相交不错。”
云无岫便任由她跟着,一同往夕光小筑去了。夕光小筑内多梧桐,曾是云家大姑娘云无心的住所,后云无心出嫁,这院落便空了下来,直到后来言曦因祸得福住了进去。
然而言曦亡故之后,这夕光小筑便荒了下来,既无人居住亦无人打扫,院内满地落叶。房前屋舍的楠木雕花窗棱上白色的窗纸碎裂开来,迎风猎猎作响,几面的木门打开着,落满灰尘。观之苍凉。
云无岫站在门口,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思索片刻后进了屋内。
言曦当时住在东厢房,因正房是大姑娘的房子,她虽被云老爷认做了义女,被当做云家女儿看待,但依然不能冲撞了云家正经主子。
云无岫进了东厢房内,屋内的陈设虽依旧在,但却铺满了尘埃,床上的妃色帷幔依旧挂在四围,那上面是兰草满面的苏绣,它们活色生香的开满了妃色的缎面,尽是一番繁华。
抚摸着妃色的帷幔云无岫落下泪来,思绪不觉远去,一直退回到两三年前的三月,那年是一个多事的春天,亦是一个多愁的春天。
那一日云无岫站在窗前看着被细雨洗涤一新的后园,花圃中一片嫩绿色,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就像人的心也被这春雨洗涤干净了。看的人眼里心里一阵透亮。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姑娘。”言曦端着托盘怯怯地喊了一声。
云无岫回过头,看着她将早饭摆在了桌上。走了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说:“言曦,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言曦垂下头去受了惊吓一般,快速地抽离了被云无岫抓住的手,半晌唯唯诺诺道:“言曦不敢。”说完退到了一边恭恭敬敬地低头站着。
云无岫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吃起来,抬眼看去,言曦依旧垂手恭敬的立于一旁。
言曦自五岁起就被云家收养了,做了云无岫的贴身丫鬟,近十年过去了,她始终对云家的每一个主子都充满了畏惧,就连云无岫这个好脾气的姑娘,她都诚惶诚恐处处小心翼翼。
无岫不明白她究竟在害怕什么,毕竟自家父母双亲兄弟姐妹从不曾苛待她,他们从来不拿她当个下人看,也从来不让她干粗活,每天除了为云无岫端茶递水,就是陪着二姑娘看书写字,一起玩耍。
说是一起玩耍,但是她却从来不敢和云无岫多说一句话,更不敢嬉戏玩闹。云无岫和其他的小丫头玩闹的时候她就呆呆地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