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辞了孙文虎的军队,直往沙沟集来见康王,此时的康王已得知柳逸玄带着相州人马到了汶河南岸支援,并且知道金兵已败退回去。康王本以为金兵会向北面的济州方向逃窜,因此派人在汶河北岸蹲守,若是遇到逃窜的金兵,也好来个痛打落水狗,却不料金兵并没有逃往济州,转而向宁阳县城方向逃去了。
原来那日完颜吉列带兵到此之时,曾兵分三路沿汶河一线攻城掠地,除了让自己的儿子袭取东平之外,还让自己的郡主完颜雪儿带着一万人马袭取了宁阳,拿下宁阳之后,完颜吉列并未让她带兵前来参加汶河之战,只让她守住宁阳以作为安身之处,故而今夜战败之后便逃往了宁阳县城。
柳逸玄来见康王,言道:“末将本以为火烧了金兵大营便可阻止金兵的偷袭,谁知那完颜吉列一心要与孙文虎决战,末将一时来不及向千岁请示,只好自作主张带着队伍去了对岸支援,千岁若要降罪的话,皆是末将之过,与刘将军无干!”
那康王知道柳逸玄私自改动了作战计划,但他及时赶到南岸支援孙文虎并且打退了金兵的进攻,还能主动跟自己认罪,因此心里并无怪罪他的意思,便笑道:“柳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战场形势本来就是瞬息万变,你能根据敌情而做出应变,也属难能可贵,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本王还是知道的!”又说道:“此役你与刘将军都立下了功劳,本王会为你们向圣上请功的。”
柳逸玄自然不奢望康王为自己请功,只求康王能痛下决心与金兵决战,替他那皇兄保住这仅剩下的半壁江山。“末将不敢贪功。若说有功劳,这也都是相州的弟兄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此次战役,刘将军的人马伤亡有三千多人,还请千岁对这些牺牲的将士给予抚恤。”
康王转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相州守备刘浩,微微笑道:“抚恤之事嘛。自有朝廷安排,本王会尽快向兵部禀报的,刘将军就放心吧!”
康王又问柳逸玄道:“那孙文虎现在何处?他这次损失了多少人马?”
柳逸玄回道:“末将回来时,孙太守还在南岸大营打扫战场,至于他损失了多少人马,末将也不知。只是据末将观察,孙太守的人马此役至少损失过半,即便剩下的也都是些伤兵了。不过孙太守让末将给王爷带个话,他说他愿意听从王爷的指挥,会尽快带着剩下的兵马往东平集结。”
“是吗?他果真是这样说的?”康王知道孙文虎是个性格倔强的人。又曾跟着童贯在北方战场立过战功,向来是居功自傲不肯低头。
“千真万确,是他亲口告诉末将的。”
“哼哼,这头倔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若早点与我们合兵一处,又哪有今日之惨败!你们说是不是啊?”康王对着众位将领洋洋得意地说道。
旁边的马梦龙与诸将随声附和道:“是啊,王爷所言甚是,这孙文虎就是个死脑筋。非得吃点苦头才变得老实起来!”
柳逸玄听了这话,只在旁边苦笑了一声,因为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孙文虎在前面挡着,那么金兵所攻击的对象就很有可能是东平的援军,如果那完颜吉列知道大宋的康王千岁也来了山东,岂能不带兵前来攻打?康王和一干将领不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反而在此幸灾乐祸,实在是令人寒心。
正当康王与众人商谈之际。有军士快马从东平方向赶来报道:“启禀千岁,圣上派来的钦差已经到了东平县城了。说是有重要文书带到,请王爷火速回城接见。”
康王与众位将领闻言面面相觑。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康王传令收兵,带着人马火速回了东平县城。
众人进了县衙,天色已经大亮,康王果然见有朝廷钦差在客厅等候,那传旨的钦差是一位六品的御林军校尉,年纪三十六七的样子,他见康王回府,急忙过来参拜。康王命他免礼平身,又问道:“不知将军怎么称呼?圣上派你前来有何指示?”
那钦差起身回道:“末将姓吕,是御林军的一名校尉,在秦驸马手下做事,今日前来,是有兵部的重要文书要交与千岁。”说罢便从背后取出公文袋,把一节用黄表纸密封的竹筒递给康王。
康王接过竹筒撕开封条,取出筒内书信仔细瞧看,然后眉头紧皱,神情呆滞,嘴微微张开,完全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柳逸玄和众位将领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妙,各个心中生疑,不知朝廷里发生了何事。
康王阅毕书信,只呆呆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沉默良久,这让柳逸玄心中更是疑惑。“康王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张兵部文书吗,又不是徽宗驾崩,他为何露出这般生神情?”
“王爷,您…您怎么了?这书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汝南节度使马梦龙也是心中犯疑,试探着打听信上的消息。
康王轻轻转过脸来,将身前的这些将领一一都扫了一眼,然后把眼神慢慢收起,若有所思。柳逸玄也急着上前问道:“王爷,到底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何是这般神情啊?”
康王将手里的书信折好,又塞进那支短小的竹筒里,然后才想好了要说的话。康王面带沮丧地低声言道:“各位将军,这是圣上让兵部送来的一封急报,信上说,我军西线作战失利,昨日洛阳失守,肃王千岁…被金人…俘虏。”
康王把信上的消息刚一公布,就引得满堂将领议论纷纷惶恐不安。